這個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記起馮勒提過,做不到可以放棄的特別囑咐。不過一想到巨龍不可冒犯的威嚴,也不難理解眾人眾獸思緒遲鈍了。巨龍麵前,誰敢胡思亂想其他?對騎士而言,任務以外的事情,卻很不幸的被歸類在「其他」裏。
「我們應該先試探屍龍的底限。」
聞言,洛特-加龍省瞥了眼穆亞肅穆的麵孔,點點頭,招來索米附耳低語。
要試探,沒有比夢魘更好的選擇了。同樣是魔界高等生物,牠們既可抵擋魔龍龍威,對於一頭正宗巨龍,免疫力自然也不會太差……最起碼,不會比奔狼和獅鷲差。
索米跺著小碎步上前,一點一點接近屍龍。
忽地,牠止步,張口就是黑紅魔火,擺蕩的火舌漸漸接近屍龍,屍龍卻似毫無所覺,一雙眼睛越過火舌,照樣死死瞪著入侵者們。
見狀,洛特-加龍省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
他在賭,賭那位死靈法師製造這頭屍龍的初衷,就是看門。
若真是如此,這頭屍龍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僅僅用眼神和龍威嚇唬入侵者的行徑就解釋得通。因為這種看門用的不死生物,智慧比正統屍龍低,往往無法執行太複雜的命令,死靈法師很可能簡單的指示牠,越過某個指定界線,殺無赦!
隨著火焰與屍龍的間距越發縮減,三人兩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
「轟隆!」
靜若小山的屍龍驟然而動,尾巴掃了過來,比成年人腰粗的龐然大物,索米也不敢硬接,當即退避,卻還是被龍尾掃出的風壓,刮出一道淺短的傷痕。
剎那,魔火恰好燒到屍龍前爪的位置。
「底限在前爪?」洛特-加龍省瞇了瞇眼睛,身體動也不動,好像一點也不怕屍龍被挑釁而憤怒,暴起傷人。
他的賭博,儼然是賭對了。
驅退魔火來源之後,屍龍龐大的身軀又慢吞吞趴伏下去,姿勢與先前一般無二。倘若不看龍尾掃蕩,造成殘雪四濺、沙石皆起的浩大場麵與事後狼藉,也無視索米脖子上的小小傷害……好吧,牠或許真的沒動過。
疾退回來的索米,鼻孔噴著粗氣,儼然被嚇得不輕,「主人,你真是太沒有良心了,那是巨龍的尾巴啊!」牠抱怨,火光閃爍的眼,覷著洛特-加龍省。
可惜索米的試探,遭受與菲斯洛相同的冷落命運。洛特-加龍省甩都不甩,自顧自盯著由動到靜的屍龍,也不曉得腦袋裏轉著什麼念頭。
「好朋友,我們同病相憐。」菲斯洛抱住索米的脖子,一臉「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懂」的患難與共表情。
索米很配合地低嘶。
就在一人一獸耍寶的時候,洛特-加龍省在穆亞的驚呼聲中,做了一件相當驚險的事情──騰身而起,鬥氣全開去試驗屍龍的「領空」範圍,差一點點,就讓一口龍息給正麵命中。
「洛特-加龍省,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模範騎士嚴肅中帶關切的嗓音,不出洛特-加龍省意料的響起。前者更是一把抓住後者胳膊,擔心地檢查被龍息擦到的部位有沒有大礙。
「皮肉傷而已。」
洛特-加龍省掙開穆亞的手,對擁有魔族體魄和抗毒體質的他而言,區區帶有屍毒的龍息,的確隻是皮肉傷。何況,屍龍的初次攻擊未盡全力,明顯是帶有警告性質的示威。
這一點,穆亞也看出來了。
「強闖肯定行不通。」
山穀之前,一群人、獸靜默無語。
洛特-加龍省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兩個袋子,一紅一藍。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頓時吸引了苦思冥想的眾人、獸注意力,紛紛好奇猜測袋子裏會是什麼?此時拿出來的東西,說它和破解難題無關,還真沒有哪個會相信。
「這是什麼?」穆亞神情困惑。
洛特-加龍省用行動回答了穆亞,他將藍色袋子拎到菲斯洛眼前,正色道:「我有一個辦法潛進去取幽靈膽,需要你的幫助。這個辦法保證不傷你性命,可是需要做出相當程度的犧牲……隻有你,有條件做到。」
很少……應該說,根本沒有聽過洛特-加龍省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菲斯洛當場被感染,表情也鄭重起來──「性命無憂,但可能得重傷,洛特-加龍省你是這個意思吧?」他想,可是並未問出口,而是毫不猶豫地接過藍袋子。
「我該怎麼做?」
「把袋中藍粉灑滿全身。」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戚氣氛,莫名其妙的在洛特-加龍省一方之間渲染開。無分人獸,神色裏都添了幾分肅穆,彷佛洛特-加龍省和菲斯洛正在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
菲斯洛幾乎把自己弄成一個藍人。
「然後呢?」
「借你的坐騎柯帝納一用。」
測試屍龍「領空」範圍的目的,這時候就顯露出來。抓著紅袋子飛騰出去的獅鷲王,險之又險避開了屍龍的攻擊,讓被拋下的紅袋子替牠承受了屍龍的憤怒。袋子一下子被撕裂,裏頭的紅粉灑了屍龍滿頭滿腦。
柯帝納長鳴一聲,帶著完成任務的喜悅歸來。
與之相反,屍龍似乎對這些紅色粉末很不耐煩,頻頻長吟,瘋狂地甩動頭顱,著實弄出不少噪音異響。細雪紛飛的穀前幽靜,讓牠給破壞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