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迪左看右看,發現好像大家都聽懂了,唯有他茫茫然,根本無法理解馮勒在說什麼。
不過當他瞧見洛特-加龍省深呼吸,就猜到有人要自爆內幕,當然不會挑在這時候插嘴,很有自覺的繼續當安靜乖寶寶。
「我是因為部屬被煽動叛變,不得已遁逃。現在已經確定,背後是魔王在授意,我那副將才敢膽大包天……你難道要告訴我,先知也是給部下害了?背後同樣有魔王指示?」
洛特-加龍省沉吟著:「我的話還可以說是功高震主,塔迪的老師克納瓦內元帥,也是基於同樣理由……但先知呢?馮勒,我看你還是直說好了。」
「因為老師叫作『邪眼先知』,是預言界的第一把交椅。」馮勒說到這個就驕傲,哪怕已屬陳年往事他照樣說得高興。
「老師的第三隻眼睛──翡翠幽瞳,預視不到的事情太少。很不巧,這其中就有關於魔王某些見不得光之事。你想,這還不被趕盡殺絕嗎?是老師夠幸運,提早發覺才躲過殺劫,可惜也失去了肉體。」
語氣一轉,這家夥很入戲的開始失落,神色黯然。
「老師最後的預言,和戰鬥天使長奧納格掌握的秘密,多半是類似的。不過老師的運氣好,撞上當初的卡洛姆團長即將辭世,兩個人又是過命交情,老師因此得到卡洛姆的肉體,取他而代之。」
說到這裏,所有人俱是一聲歎息。
先知的遭遇聽來一環扣一環,靠的卻全是機緣巧合,隻要當初有一環沒到位,恐怕現在既不會有先知,也不會有卡洛姆,更不會有預言師馮勒了……這其中的驚險,旁聽的人都會忍不住抹抹汗,危險度之高可想而知。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我這個新任醫官來報到,老師說我有天賦,就收我當學生,跟他學習占卜預言。」馮勒聳聳肩,算是把事情簡略交代了一遍,這是他最直白回答問題的一次了。
須知許多時候,預言師是不能把未來直接告知,那會對尚未發生的事情產生影響,久而久之,他都習慣說話要拐彎了。
「原來如此。」洛特-加龍省手指規律地敲擊桌麵,「他的遭遇倒是比我悲慘多了……」
穆亞和塔迪由於沒有類似經驗,也不太明白當事人何種心態,此時他們不約而同選擇靜默,當個徹頭徹尾的聽眾。
醫館的氛圍,一下子介於冷凝和沉重之間。直到洛特-加龍省沒預警的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好!好到不能再好!」
這有什麼好的?
洛特-加龍省該不會瘋了吧?
穆亞、馮勒、塔迪麵麵相覷,臉上心上都是一萬個不明白,起碼他們就找不到有哪段敘述,值得這樣狂笑。
「魔王何其愚蠢?這樣子胡搞下去,不用多久,他屁股下的寶座就得易主了!哼哼哼,魔族無情,不代表魔王可以沒事把功臣宰好玩啊!馮勒,那蠢貨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馮勒很幹脆地搖頭,表示無可奉告。
但是洛特-加龍省顯然不是個輕易罷休的角色,他又抓著馮勒剛才的話問:「那你說魔王的秘密是先知最後的預言,那個最後……」
「就是最後。你們看──」他撩撥起覆蓋額頭的瀏海,一道豎立的黑線漸漸浮現,然後,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緩緩睜開──翡翠幽瞳。
「老師把他身為魔族最後的能力,也就是這隻眼睛給了我,因為他的狀態,已經無法再動用這種能力。所以魔王的秘密,才會是老師最後的預言。其實,老師早就針對這件事情做好了相關布置──你們不必問我,不該說的我一個字也不會蹦出來。」馮勒擺出一副沒得商量的姿態,搶先斷絕大夥的念頭。
「那最後一個問題。」
盯著洛特-加龍省煞有其事伸出來的那根手指,馮勒點頭,道:「請問。」
「樓下外麵有個晃來晃去,感情波動很害怕的小鬼魂,應該是要找你的吧?」洛特-加龍省拇指朝後比了比,模樣顯然不怎麼在意。
不過若換一個人,譬如葛瑞安,這時候估計早就衝出門找祭司驅鬼了。
穆亞、塔迪、馮勒聽了這話,或者伸長脖子往外看,或者幹脆走到窗邊下望,確實底下真有個模模糊糊、搖擺不定的白影。
馮勒一走近,白影也似有感應的抬起頭來,接著,它彷佛收到什麼命令,一溜煙飛了上來,穿窗而入,就定定飄在馮勒麵前,好像一個等待長官檢閱的士兵。
白影僅有一個勉強能看出生前是個人的輪廓,五官不清,儼然鬼魂等級不高。用通俗點的說法解釋,它們就是死靈法師傳遞消息或者奴役來打雜的「魂使」。
它似乎給馮勒帶來不太美妙的消息,沉靜的醫官臉色真的沉了下去。揮揮手打發掉魂使,他回過頭,立刻對上三雙好奇的眼睛。
本就無意隱瞞,馮勒開門見山地說:「最近戰爭頻繁,我放在後花園看守的屍龍吸收大量死氣,變異了。我一個人處理有點麻煩,需要你們幫助。」
助人為快樂之本,何況見到別人有困難而伸出援手乃騎士本分,穆亞一拍胸脯,就待答應,可惜他話未脫口,就被洛特-加龍省給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