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番外二 友情是怎樣促成的?(2 / 3)

依照他的想法,加入鬥氣這種新掌握力量過於弱小的影響,最不濟也該把岩石炸成小碎塊才對……怎麼還是大塊的?

倘若穆亞得知這等不知足的心聲,還不把洛特-加龍省拉進屋,展開臨時苦口婆心之碎碎念演講?

不過,眼下穆亞卻沒有那個工夫,他怔愣了數分鍾,才像在照本宣科念課文地回答:「好像有哪邊不同,但的確達到『分散搶攻』和『集中爆破』中,集中爆破的效果。這類型優點在於殺傷力強,缺點是準頭差勁。」

洛特-加龍省很認真地想了數十秒。

「再來。」他不死心地伸手討穆亞的木劍。

思緒處於半麻木狀態的穆亞,二話不說就把木劍交出去,然後依舊什麼也沒說的後退,讓出足夠空間。

「……『分散搶攻』和『集中爆破』,是吧?」洛特-加龍省問,手底下的動作卻很篤定,這一回,他連續揮出兩劍,雙雙伴隨青芒芒的光輝。

唰地一聲,地麵上,兩道劍痕兵分左右。

左邊的痕跡一分為三,齊齊劃至小院的邊緣;右邊的痕跡筆直到底,最後炸開,直接使一個扇形範圍的柵欄灰飛煙滅,連一點渣也沒剩下。

「如何?」

「……」

好比穆亞不清楚洛特-加龍省在武學上的厚實底蘊,洛特-加龍省也看不出來表麵上鎮靜的穆亞,此時烏雲罩頂、雷聲隆隆的內心世界。

穆亞的心正在鬱卒,洛特-加龍省怎麼能從一句沒什麼實質內容的話,分析出那麼多有用的信息……天才也不是這麼當的吧?他有一種十年苦學不如別人一日勤奮的憾恨。

當這些翻江倒海的情緒化成實際行動,洛特-加龍省便一頭霧水地瞧見某人跑去蹲角落、劃圈圈。說不準是否為錯覺,洛特-加龍省的眼睛告訴他,那個某人周圍的色彩也隨著他陷入低潮而黯淡無光,並且散發出強烈的「閑人勿擾」氣息。

「這就是人類情緒中的自閉?」歪歪頭,洛特-加龍省自言自語。

等待半晌,穆亞依舊在那裏畫圈圈,可見其鬱悶程度相當嚴重,洛特-加龍省倒也有耐性,就站在原地不動,穆亞蹲多久他便站多久。然而,如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他開始回想人類麵對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魔族隻會掉頭就走,不列入考慮。

應該……安慰他?

有了初步定論,洛特-加龍省又進一步想,安慰這種打他出生以來就沒做過的事情,該如何執行?他少量和人類交往的經驗,能夠提供的辦法實在相當匱乏。

看著自己沾染無數血腥,執行過無數嚴酷殘忍命令的手,他發覺這雙手還真沒做過什麼溫暖的事情。不過也許……今天會破例?他總不能看著自己暫時的衣食父母玩消沉而不聞不問,那樣他吃什麼喝什麼?

有了滿意借口,洛特-加龍省緩緩走過去,也蹲下按住穆亞肩膀。

「不要……難過?」感覺欲言之語繞口,洛特-加龍省不但說得結巴,而且口吻中還充滿不確定。誰叫他是首次安慰別人?

穆亞的動作僵了一僵。

洛特-加龍省的行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知人之明,穆亞自信還有一點,從他第一眼看見洛特-加龍省開始,就覺得對方有著一副隻管自己、不太在乎別人的性格。所以他萬萬沒想到,他鬧情緒,安慰居然來自這樣一個人。而且,安慰的技巧別扭,好像很不習慣……

思及此,穆亞很不道德地偷笑。

蹲在他背後的那個人,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玩。明明知道不該泛起這種邪惡心思,穆亞依舊忍不住猜測。

他卻沒注意到,鬱卒心情被某人無意的一逗,已經消失大半。

「安慰別人時別使用疑問句,很沒有說服力耶!」穆亞回拍洛特-加龍省搭在肩膀的手,俊秀的臉龐綻出和煦微笑。

洛特-加龍省一呆。

那是他出生至今,看過最純粹,最不含雜質的笑容。

又過了幾天,洛特-加龍省一身傷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至少追趕跑跳蹦完全不成問題。他的活動範圍也總算在穆亞「特赦」下,從穆亞家門口的小院子,放寬到穆亞居住的小鎮。差點悶出病兼嘴裏淡出鳥來的洛特-加龍省,毫不知客氣為何物的提出大吃一頓的要求。

──想想以前的山珍海味,自人間蘇醒以後每日的清水稀飯……想不淡出鳥來,基本上還頗有困難度。

當然,這絕不是穆亞虐待他,而是傷員本來就不適合吃重口味的食物,甚至洛特-加龍省本來希望大吃一頓,穆亞也打算拒絕。若非某人冷著臉整天不說話,以示抗議,或許穆亞真能狠下心腸,可惜事實是──

堂堂模範騎士心軟妥協了。

因此,他們目前才會坐在鎮內最大餐館的席位上,洛特-加龍省才會麵無表情、語調平板又滔滔不絕的點菜,穆亞才會瞠目結舌地邊摸荷包,邊瞧著越來越長即將垂地的菜單。

「點那麼多……」

等洛特-加龍省終於滿意住口,服務生走人之後,總算鬆一口氣的穆亞,一不小心便使心底話脫口而出。

他倒不是心疼那些錢,哪怕金額比他日常三餐的總和多兩倍,偶爾為之他尚可支付,真正令他憂慮的主因是菜色何其多,區區二人壓根解決不了。殘餘太多的剩菜,又顯得過於浪費,對一個奉守騎士準則的騎士而言,浪費是可恥的行為!

「我能吃完。」洛特-加龍省一眼便看出金主大人心中所愁。

一瞪眼睛,穆亞淩空比劃比劃菜單長度,非常懷疑地反問:「吃完?」照那菜單的份量,他們假使吃不夠快,餐桌還會擺不下呢!

吃完?

人體內盛裝食物的叫「胃袋」,而非「空間袋」好不好?

還未完全吸收教訓,仍用一般人眼光看待洛特-加龍省的穆亞,很快見識到什麼叫「空間胃袋」──他眼睜睜看著上桌菜肴以「盤」為基本數量被消滅,洛特-加龍省平坦的小腹在如蝗蟲過境的掃蕩下,卻遲遲沒有隆起的跡象。

如此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三桌菜被端上來,將就著吃一點的穆亞,終於被洛特-加龍省的「海量」弄得胃口全消。

莫非天才的飯量,也是天才級的?他自問,眼睛仍不住瞟向洛特-加龍省。

其實在正常情況下,洛特-加龍省的飯量並沒有那麼誇張,偏偏他大病初愈又身在人間,找不到慣用能量滋養身體,才迫不得已采取最原始手段──

吃,從食物中獲取所需。

吃飽喝足,接下來自然是抹抹嘴巴準備走人。

如果隻是這樣,老板賺飽了荷包,心情好,洛特-加龍省撐飽了肚皮,心情更好,雙方皆大歡喜,也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的地方就有不長眼小混混、紈褲大少、驕縱千金,或者各種各樣專門找事惹人厭的家夥。

很不幸,打了個飽嗝站起來,準備付賬的洛特-加龍省、穆亞就因為遲了一步,被卷入一場花花大少調戲民女的無聊戲碼。

隻見先有一名容貌清秀,姿色勉強算中上的少女,慌不擇路闖進飯館,拚命往人多的地方擠去;緊隨其後,七八名壯漢嘩啦啦也闖進來,大聲嚷嚷著「在那裏」,衝過去就要抓人;而最後粉墨登場的,當然就是那位自以為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花花大少。

值得一提的是,這花花大少倒還生了一副好皮囊,細皮嫩肉,哪天萬一家裏財產被他花完了,也許去當個被包養的小白臉照樣可以過活。

不過依照他土財主老爹的賺錢勁,默默祈禱這天到來,那些曾經被他欺負的人,恐怕還有好一段歲月要熬。這家夥,也仍有好一段時光繼續作威作福。

「我家少爺辦事,不相關的屁股通通在椅子上黏牢了!」壯漢首領大聲嚷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恐嚇道:「這是家務事,哪個敢多管閑事,哼哼,別怪老子沒有提醒你!這裏,不適合玩英雄救美!」

這話,儼然是針對某些搞不清楚狀況,自認有些功底,蠢蠢欲動的小夥子。

「哈哈哈!忠心耿耿,不愧是我的護衛隊長。」花花大少爽朗地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明明在幹欺男霸女的惡事,還要裝模作樣地展現他的風度,「不過這裏都是善良老百姓,別那麼凶,嚇到人家就不好了。懂不懂?」

「我明白了,少爺。」

對這一搭一唱的雙簧戲,洛特-加龍省隻有一句結論:「無聊。」

知道暫時走不成,他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無所謂態度。與之相反,看見欺壓事件在麵前上演,穆亞根本坐不住,換成平常,他早就衝上去伸張正義,但他現在卻生生忍住了。

眼睛盯著花花大少一步步逼近少女,避免他做出出軌的事情。另一方麵,他也伸手推了推旁邊位置,低聲道:「洛特-加龍省、洛特-加龍省。」

「幹麼?」已經準備閉目養神的洛特-加龍省,睜開一隻眼睛上瞟。

「鋤強扶弱是騎士的信條之一。」

明明一點就透,偏偏洛特-加龍省還繼續裝傻,直言道:「嗯。盡管上,不必問我。」他是魔族,難道還指望他玩英雄救美的把戲?

穆亞被噎了一下,眼見花花大少狼爪即將伸出,不由得加快語速,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希望你去實習一下。」他的手,已經摸上佩劍,打定主意洛特-加龍省再遲疑就搶先出手。

這個小動作也被洛特-加龍省看見了。

自然,他更顯得不疾不徐,甚至有向慢郎中發展的趨勢。

「英雄救美不需要實習吧?」

是的,英雄救美不需要學習,洛特-加龍省繼續坐著看熱鬧也不會天打雷劈,但命運顯然看不過他那麼悠閑。

說時遲、那時快,寒光一閃,洛特-加龍省尚在冷眼跟穆亞拌嘴之際,一柄鋒利的大刀斜飛而來,削掉洛特-加龍省幾根頭發,筆直釘在他身後的地上。

天邊飛來的災禍令洛特-加龍省那一桌,與附近目睹這一幕的幾桌,陷入尷尬又緊張的寂靜,無形的冰冷逐漸蔓延……

對一個魔族來講,不管刀的主人有心還無意,這種「意外」,一律視同挑釁。洛特-加龍省森寒的眼神,冷冷轉移到花花大少那一塊區域,那份寒徹骨的冷意,頓時讓所有人動作同步僵硬,齊齊轉頭看來。

這一眼,花花大少可瞧見不得了的人物,精蟲上腦的淫笑,立刻變成和氣生財的微笑,甚至熱情招呼道:「哎呀!這不是穆亞騎士?看起來氣色不錯呢!旁邊這位眼神銳利的朋友是誰?氣勢真驚人,我都被嚇了好大一跳。」

一串話拋出來,表示善意和探聽情報都做到了,這花花大少也不至於一無是處,起碼他在話術上,還有那麼點基礎。

「嘿,不要以為轉移話題我就會放過你!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婦女,做出這等仗勢欺人的行徑,你還是個男人嗎?」旁邊,一把年輕嗓音喝道。

仔細一看,這是個兵刃出鞘,以護花使者姿態擋在少女之前的年輕人,瞧他稚氣方脫的臉龐,恐怕是個剛出來遊曆,還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少年。

這年紀的愣頭青,哪個沒有在美人麵前展現英雄氣魄,進而贏得美人青睞,轟轟烈烈戀愛一場後抱得美人歸的夢想?眼見實現夢想的機會就在眼前,少年自然想也不想便跳出來,占著偷襲的便宜放倒兩個大漢,打飛一把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