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詩,詩的上半句是“無緣再相會”,是當初她和犬兩個人在鳳凰鎮上分別的時候,犬贈給她的一根釵子,兩個人一個分了一半,寓意的是釵擘重合,璧人團聚之意。
綠珠知道,此時此刻,在天末堂的正廳內,一定還有一個人拿著另一半截釵子端詳著,細細咀嚼著另一句意蘊雋永的詩句:“無緣再相會。”
“無緣麼?可是我們都已經走到了結為連理的這一步,珠兒啊珠兒,這不是你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結果麼?為什麼現在卻不高興了呢?”綠珠自怨自艾地道,說著說著,竟然有一顆碩大的珍珠淚滴落在了那晶瑩剔透的雞血石上,殷紅欲滴。
“犬,我沒能給你自由,而你為了同我在一起,卻自陷於龍盟主的羅網之中,珠兒實在對不起你。”那一刻,綠珠忘卻了自己那華麗的絲綢袍下所掩蓋的累累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想到犬為了自己而不得不去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自己卻愛莫能助,綠珠的心情登時便陷入了一種極端抑鬱的狀態。
恰在這時,門外有個迎喜的婆子在催:“快些將咱們的小娘子迎出來,新郎官可都在龍極大殿上等不及了喲!”
幾個充當伴娘的丫鬟應承道:“來啦!來啦!”嘻嘻哈哈竊笑著,洋溢著幸福的喜悅,仿佛待嫁的根本就不是綠珠,而是自己。
緊跟著,伴娘們就嫻熟地給她蓋上了紅蓋頭,婆子攙扶著綠珠的手臂,施施然將她送到了龍極大殿上來。
此時周圍的鑼鼓聲喧天而響,到處都張燈結彩,雖然這不過是一場聯盟內部的婚禮,舉辦比較倉促,收到請帖的各大聯盟盟主都雲集於聯盟中,不過大家的態度都是客氣可掬,城府中帶著虎視眈眈,對站在場中的新郎官充滿了陰森的恨意。
犬當然清楚,自己的身上所背負的人命,隻是現在礙於龍盟主的麵子,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而已。
十大盟主依次向犬見禮,並親自將所帶的禮物有犬過目,犬一個人站在大殿的席位前,麻木地拱手作禮,目光絡繹不絕從犬那雙漠無表情的瞳孔中掃射而過,似乎在攫取一種精神上的壓倒性勝利。
“少年人,是不是有點驚訝,這一次我們十個盟主居然破天荒的應邀參加你的婚宴呢?”輪到第十個盟主送禮的時候,這人卻下意識在犬的麵前多佇立了片刻,他送來的禮物十分特別,犬打開來看了看,原來是一柄染滿了鮮血的匕首。
“嘿嘿,我是十二聯盟現任盟主周倉,這是小人送給犬公子的一份小禮物,這把匕首乃是上古八大聖器之一的匕首邪影,可惜不巧的是,上麵沾滿了鮮血未幹,鄙人令下屬用各種砂子打磨了無數次,都無法將上麵的血跡抹掉,無奈之下,想著寶劍贈英雄一說,便隻能貿然獻醜將他送給犬公子了。”周倉雙手恭恭敬敬從那禮盒中將那把清光四溢的匕首遞到犬手中,話鋒中夾帶著那種咄咄逼人的殺氣,說話的語調也顯得特別陰鷙。
犬當然清楚,這周倉之所以增自己帶血匕首的原意,那便是碧血猶未幹,殺人須償命,當然這個禮節性的東西犬不得不虛心接納,雖然十大聯盟都是臣服在第八聯盟旗下的勢力,但身為一個盟主,其應該受到的待遇卻是不容犬藐視的。
畢竟在這樣的場合,眾目睽睽之下,他的一舉一動所代表都是龍盟主的麵子和氣度。
剛一觸到那劍柄,周倉的手已經順勢搭在了犬的手背上,犬隻感覺自己的手背筋脈竟然瞬間充血,鼓凸而起,一股強大的神魂之力無形中從周倉那迷離的身影中鑽到了自己的軀殼中來,那一刻,犬的渾身上下力量仿佛被萬千隻魔手撕扯著一般,根本難以招架,對方的神魂力不僅僅達到了不死不滅的境界,而且能夠瞬間通過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的靈魂遭到巨大的重創。
當然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對方決不能施展獵殺技能太過明顯,不過是想給犬一個教訓借以示威。龍盟主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個橋段,隻是很客氣地向周倉到了一聲:“周盟主歡迎!歡迎!”
這一聲驚世駭俗的呼喚就像是鋼針刺破了氣球,讓周倉那不甘心的手段驟然中斷,轉身施禮,入席坐下,道:“龍盟主客氣,客氣!”
從隔簾的朦朧中瞭望過去,綠珠依稀看到了犬那個落寞而哀傷的背影,猩紅地毯的兩側則是幾十個堂主,個個都誇讚這一對璧人是整個聯盟中除了龍盟主和娉婷夫人外絕無僅有的,然而那其餘的十大盟主卻個個都是來者不善。
娉婷夫人和龍盟主都高坐在殿堂的王座上,迎賓助興,十分開心,婚禮的氣氛一下子掩蓋了所有埋藏在暗地裏的勾心鬥角,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
“犬兒,你高興麼?”龍笑端起酒觴,遙遙地指著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