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年咧嘴笑了笑,“姐,你別擔心,事情我都解決了,彭桂花以後再也不敢來了,她還要賠咱們家二百斤糧食呢!”
張福秀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不是又發燒了?”彭桂花那是個隻能進不能出的貨,誰能從她手裏要半斤糧食就算厲害的了。
張福年把門插上了,“姐,你別怕,我把福典揍了一頓,彭桂花就老實了。”
張福秀忽然紅了眼眶,弟弟才這麼小,就知道要護著家裏,她吸了下鼻子,“都怪姐沒用,讓你們受委屈了。”
張福年搖頭,“姐你要上工,還要照顧家裏。媽不在了,以後咱們兩個一起把家看好。我沒騙姐,二叔作證,彭桂花氣死了咱媽,要賠給咱們家二百斤糧食。”
張福秀這才有些相信,“真二百斤?”
張福年點點頭,“真的,守財四叔給我寫了欠條,一百四十斤糧食,三十斤紅薯,三十斤雜糧。”
張福秀又激動又難過,激動的是二百斤糧食夠她們姊妹三個吃好久,難過的是弟弟要糧食的理由是彭桂花氣死了她媽。她寧可一斤糧食不要,也不想要媽死了。
想到這裏,張福秀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出來了。她一個人撐著這麼久,一絲一毫不敢懈怠,今天弟弟忽然給家裏做主,她仿佛感覺多了一絲依靠,心裏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張福年知道姐姐在想什麼,“姐,你別難過。媽身子不好,以前爸當隊長,咱們家的日子好過,現在爸幹了這丟人的事情,媽又生氣又丟臉,她也算解脫了。是我打著咱媽的名氣訛了彭桂花二百斤糧食,媽不會怪你的。暫時先放過彭桂花,以後有機會了,我再給媽報仇。”
張福秀漸漸止住了哭聲,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然後把弟弟妹妹拉回了屋裏。
“你們就在家裏別出去了,我還要去上工,中午你把飯先燜上,我回來炒菜。”
張福年點頭,“姐你別幹狠了。”
張福秀摸了摸妹妹的頭,又返回田裏去了。
等姐姐一走,張福年就開始在家裏四處查看。
堂屋裏有一張供桌,東邊一張大八仙桌,八仙桌旁邊有兩張太師椅,西邊有一張小飯桌,旁邊六把靠椅,還有幾個小板凳。
東屋裏靠窗一張桌子,旁邊有個大櫃子,牆角堆了許多糧食,屋裏還有一張床和幾個箱子櫃子之類的家具。這是原來周春梅的房間,現在是張福秀姐妹兩個睡的地方。
西屋是張福年一個人住,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和一個大箱子,桌子上放了一些書。
張福年喜歡讀書,在同齡人中成績很不錯。張守玉是支書,自然舍得培養這個兒子,張福年是學校裏第一個擁有鋼筆的。
張福年摸了摸桌上的書本,身為農家子,讀書以後是他改變身份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但現在家中沒有了頂梁柱,他怎麼忍心讓姐姐一個人承擔家事又供他上學。
張福年忽然想起上輩子,因為讀書有天分,家裏那麼艱難,姐姐都一直讓他讀。
可惜他不爭氣,在學校裏拉幫結派,荒廢了好時光,考大學時差了幾分。
張福年真想捶自己兩拳頭。
蒼天眷顧,讓他再來一次,他一定要把家裏和學業都抓好。隊裏現在隻有小學,小學這點東西他幾天就能學會了,他要盡快跳級去讀初中,有了初中文憑,說不定能回來做個隊裏小學老師,老師的工分可不低呢。
正在他計劃這未來的時候,張福芝蹭到了他身邊,“哥,要做飯了。”
張福年回過神來,直奔正房東邊的小廚房。
這廚房真小啊,除了兩眼灶、一張小桌子和牆上掛的一個小櫃子,其餘什麼都沒有,灶門後頭是一小堆麥草。
他循著記憶回到正房東屋,在大櫃子裏頭隔板裏找到了家裏的米缸。伸頭一看,隻剩下個底兒了。
他又看了看旁邊的糧食堆,六七麻袋沒開封的糧食,一甕磨好的麵粉,一蛇皮袋紅薯,兩個老南瓜,還有許多黃豆、綠豆、芝麻、米糠和麥麩,加起來有上千斤了。
張福年心裏清楚,如果外人知道家裏還有這麼多糧食,說不定就會來打壞主意。
必須假裝家裏沒吃的,然後盡快把那二百斤糧食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