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忠公府南邊深處的一處院子,布置得十分清雅,兩間垂花門樓,兩邊是抄手遊廊,碧綠的仙藤縈繞在遊廊上方,牽藤引蔓,竟是越冷越精神,階下的石子漫成甬路,一汪小池悠然自得,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讀書人的雅致。
這是季氏所住的院子,她平日裏就喜歡擺弄些花草,若不然便是刺繡畫畫,笙歌因為尚未及笄,因而她便住在季氏的院子裏頭。
此時,笙歌正立在案幾前練字,絲毫沒有一個十四歲的姑娘該有的天真活潑,也沒有她在人前的膽怯害羞,反而是一派鎮定自若。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淺色身影輕巧地側身進來。
“怎麼樣了?”笙歌麵無表情地執筆練字,沉冷地開口。
“奴婢方才去打聽過了,二少爺去老爺那兒待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出來,沒多久便出門了。”這是笙歌的侍女若楠,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卻十分沉穩精明。
“二哥既然答應了我,就必定不會失信於我。”笙歌說完這話,用力地落下最後一筆,將毛筆放到一旁,視線落在自己寫的那個“忍”字上,沉默良久。
若楠見自家小姐這副神情,便開口說道:“奴婢已經照著小姐的意思,讓人將四小姐和虞少爺的事宣揚出去了,老爺也已經為他們訂了親,現下整個京城裏頭的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小姐不用再擔心了。”
“她醒了沒?”笙歌又問。
“說是今日一早便醒過來了,聽說定親的事,又氣得暈了過去,大夫來過了,給她開了些定神的藥,說是傍晚會醒過來的。”若楠的語氣裏透著幾分幸災樂禍。
“還真是命大,居然真的醒過來了。”笙歌撇嘴,“所以,果然不是巫蠱之術。”
“醒過來也沒用,她和虞少爺這門婚事已經是鐵板錚錚的事實了。”若楠輕笑著說道,“聽說虞少爺和虞夫人已經回去準備婚事了,怕是沒幾日就能將日期給定下來了。”
笙歌挑眉:“他們倒是急得很。”
“這是自然的,虞家惹的事可不小,否則虞夫人當初也不會舔著臉住進我們南忠公府了,原本是打著又借銀子又借勢的主意,如今可好,攀上了嫡小姐的婚事,這下可是又有銀子又能借勢了。”若楠含笑著繼續說道,“說起來也是小姐安排得好,若不是買通了四小姐身邊的丫頭給她出了餿主意,又派了人及時誘了虞少爺去四小姐那兒……”
“若楠。”笙歌厲聲低喚,眸子裏的冷意射向心腹侍女,“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這件事和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知道嗎?”
被小姐瞪了一眼,若楠立刻低下頭來,她也知道自己是一時得意才忘了形,立刻點頭應下:“是,奴婢記下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更要小心謹慎才是。”笙歌收回目光,冷意散去,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高興,但是你要記住,一日在南忠公府,一日就要謹言慎行,那一位……如今心裏怕是仍有懷疑,我們絕不能有任何異樣流出,更不能讓她捉到蛛絲馬跡。”
“誰?”門外似有人影,若楠身形一動,倏地到了門口,見到門外那人卻是整個人一怔,呐呐道,“季姨娘……”
笙歌微微蹙眉,看向若楠:“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