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夏天似茫然,似疑惑,似震驚,“我父親?”
影王歎了一口氣,似有些糾結和猶豫,很快變得堅定。
他緩緩伸手,捏指入耳後。
嗤啦一聲。
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露出了本來麵具。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麵孔。
唯一出奇之處,就是那一雙劍眉分外的濃密,直插雙鬢。
然而夏天呆住了。
整個人如遭雷擊,恍若石化。
他的臉上,眼睛中,同時湧現出了極強烈的不可置信之色。
這張臉,他太熟悉了,永遠不會忘記。
少年去京上學時,外出校門晨跑時,總會經常看到這張臉,雙手互踹在袖口,永遠一副風塵仆仆落魄的模樣。
他失戀後,也是偶遇這張麵孔。
他陪著自己大醉一場,並且也是在對方的建議下,前去參軍。
夏天呆呆望著。
視野中,這張臉頰麵部的骨節在緩緩蠕動著。
轉瞬間,又變成了另外一副麵孔。
麵如銀盆,鼻直口方,沒有一絲老態,似三十餘歲的英俊男子,一雙劍眉入鬢下,雙眸深邃又明亮,將他那刀削般的剛毅麵容,映襯的更加堅毅!除了嘴角兩邊沒有梨渦之外,眼前之人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夏天中年版。
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明人!!他是夏天的父親,明人!“你……你……”夏天噠噠噠後退了三步,整個人的腦海中隆隆作響,一片空白。
他說不清自己此刻該是怎樣的情緒。
極度地震驚、駭然、激動,還伴隨著絲絲的欣喜……所有一切,都化作了無盡的複雜。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和委屈竄上腦門,燒的他眼眶發紅。
好半晌,他才強壓所有情緒,聲音略顯嘶啞的吐出一句話,“你們都那麼喜歡詐死嗎?
詐死就真的那麼好玩?”
他知道自己情緒不對。
更不是無知的激憤少年。
早就能理解父母那麼做的原由。
理解歸理解,但是真相出現麵前的時候,心緒之間根本難以平靜。
他是人,而不是神。
他也有心,有肺,有血肉,有感情。
經過多少次生死,有過多少次厄難,將所有的委屈、軟弱、孤獨狠狠埋於心底最深處,強迫自己成為一個別人眼中的冷血、冷酷、堅定、有無上毅力的男人。
於無人處跌倒,一聲不吭爬起來,繼續前生。
咬緊牙關,挺直脊梁,在悲歡離合中保持沉默。
他不能像別人那樣,在外麵受了委屈,回家麵對親人訴苦。
他渴望一個家,但其實沒有家。
直至最近兩年才有所改變。
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習慣孤獨和寂寞常伴己身。
之前母親夏九幽未死現身,如今明人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有時候不明白,即便自己能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能明白他們的苦衷。
可是。
即便無法正當光芒的現身,正大光明的相認,可暗地裏也該偷偷的說一聲啊。
若自己有一天不得已詐死或離開,絕不會這樣!“小天,對不起。”
明人走來,那張剛毅的臉頰上湧現著絲絲愧疚,“我知道你很苦……”夏天微低著頭,失魂落魄。
但很快,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將所有情緒強壓心頭,抿了抿嘴唇。
“我不苦,不管怎樣,至少你們還都活著。”
明人當即啞然,略顯錯愕。
夏天低聲道,“這麼說來,您也早知道我母親還活著?”
“知道。”
明人的臉上湧現一絲複雜。
頓了一下,補充一句,“她也知道我還活著。”
“什麼?”
夏天怔然,呆愣當場,“既然你們都知道彼此活著,難道就沒有聯絡,也沒有見過麵嗎?”
明人苦笑一聲,“我倒是很想與她見麵,但她似乎在故意躲著我,我自詡能算盡各種布局,但每次與她有關的時候,她總會極其巧合的與我錯開,她就像能看透我所有的布局一樣……”夏天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