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

勞斯萊斯開進了羅馬郊區的一座莊園內,整座莊園占地數十畝,碧綠的草坪散發著淡淡的青草味,莊園內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而整個基調又以藍色為主,整片整片的藍色妖姬美得令人炫目。

車子停在古歐洲的一座建築物前,早已有管雷克先生迎了上來,雷克是典型的歐洲人,做事一板一眼極有分寸,眼神矍鑠,已為普羅旺斯家族工作了近六十年,深得羅傑的信任。

“少年,您可回來了。歐妮雅小姐整天惦記著您,可把您盼回來了。”

雷克帶著一幹仆人彎腰行禮,羅傑有著世襲的爵位,雖然他一早強調不需要這些虛禮,但是雷克傳統的觀念已經根深地步,執意不肯,也隻能由得他去了。

“雷克,我們回來了,我想給羅傑洗塵,去準備一些他平時愛吃的菜,再燒一些熱水。”

見車裏的女子優雅地緩緩走出,細致的眉眼如春天的楊柳,微笑如清晨的朝露,她緩緩低頭,親切而沒有距離,與意大利尋常的貴族夫人截然不同。

她對待城堡裏的仆人從來沒有擺過架子,以誠待人,得到了每個人的愛戴與真心的喜歡。以心換心,這是她做人這麼多年換來的。

歐妮雅從羅傑懷裏跳了下來,一股腦地衝進了雷克的懷裏,拉著他的胡須撒嬌:“雷克爺爺,你為什麼要揭穿我的底,我要親自和爹地說我想他,這下可好了。”

說完,她不依地剁了剁小腳,像一團小花似的跑進了屋裏。

是害臊了……

羅傑對歐妮雅最是寶貝,把她寵得快飛上了天,索性這孩子聰明卻不嬌縱,非常淘氣卻不失大雅,讓所有的人都疼到了心坎裏。

春風和煦,莊園裏的鮮花吐露出芬芳,陽光照在眼前的這對壁人身上,男的英俊,女的小鳥依人,美好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雷克心裏生出一種自豪的情緒,甜甜經過他身邊時,他鄭重地鞠躬,表示尊重。當初他還和家族眾人一般持反對意見,認為這個女孩不適合留在普羅旺斯家族……

六年前,出國在外許久的羅傑突然回到羅馬的城堡中,懷裏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東方少女,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害死傑斯少爺的罪魁禍首。

家族所有的人都沸騰了,堅決不同意讓她留下來。

誰知族長羅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保住了她的性命,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一直到她脫離危險才在雷克的強行勸阻下才去休息。

家族會議上,一向看羅傑不順眼的長輩同輩開始了炮轟。羅傑不安的心剛定下來,臉色憔悴不堪,他坐在首座上閉目養神,輕鬆的姿態卻依然有族長的威勢。

“羅傑,這個叫Jasica的東方女子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置,傑斯是因為她慘死的,你不會忘記吧。”吹胡子瞪眼睛的肥胖中年男子嘴裏叼著極好的雪茄,在吞雲吐霧間眼神極厲,他是上一輩的長輩中地位最高的叔伯鮑威爾,羅傑都要給他幾分薄麵。

“當年你口口聲聲要找她報仇,才過了短短一年,你的口風就變了,你到底是怎麼做哥哥的,把害死弟弟的元凶藏在家裏,你想讓傑斯死不瞑目是嗎?”

參加會議的都絕非善男信女,他們是普羅旺斯家族的頂梁柱,在各個領域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有政府要員、賭場老大、電影明星等等,羅傑自從親手殺掉叛徒並且威脅叔伯後,很多人畏懼且不滿,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軟肋,哪還不放過這個機會。

他們以鮑威爾馬首是瞻,聽他這麼一說,紛紛附和,整場會議就成為了對羅傑的聲討會。

“你們說完了嗎。”羅傑揉了揉太陽穴,碧綠的雙眼淡然地看著眾人,“說完,就輪到我說了,傑斯的死我比誰都難過但不會像你們整天放在嘴上,你們口口聲聲對傑斯的死表示悲慟,那你們中有誰去過墓碑前看過他,哪怕是獻上一束花。”

所有人都麵露尷尬之色,在羅傑犀利的目光下心虛不已,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囂張的氣焰一下子滅了很多。

冷然一笑,眼裏充滿了嘲諷:“不錯,當年確實是因為Jasica逃婚被人擄走,傑斯才會出事,但罪魁禍首是那個殺人凶手,至今我們都沒有找到他。堂堂的普羅旺斯家族,連個三教九流的罪犯都抓不到,不光是我臉上無光,你們就丟得起這個臉嗎?”

“你不要轉移視線,那個人我們要抓,那個女孩也不能留在這裏。”鮑威爾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臉上肥碩的肉顫抖著,“你是黑手黨的老大,連整個黑手黨都找不到的人,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黑手黨太過於無能,羅傑忍了他很久,正要發作,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甜甜披著棉衣,在女仆的攙扶下走了進去,她感激地看了眼羅傑,輕輕說:“不要再為我爭吵了,我離開這裏就是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羅傑已經幾個箭步衝到她麵前,神色焦急,幾乎是訓斥著:“你才剛脫離危險期,怎麼能下床,真是胡鬧。”

他是真的關心她,那種關心自然而然就發生了。甜甜心裏暖洋洋的,雖然身心受到極大的創傷,但是認識了羅傑也許是她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甜甜麵向會議室眾人,深深鞠了一躬,“很抱歉,給你們大家添麻煩了,傑斯的死我逃避了很多年,這道傷口恐怕永遠也無法愈合,但那是我人生的一段經曆,會讓我警惕自己如何正確認真地去對待一件事情。在這裏,我隻想和你們說一聲抱歉,也許這兩個字根本無濟於事,但這是我的心裏話,請你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