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韓峯的住所空蕩蕩的異常冷清,客廳裏除了沙發和餐桌什麼都沒有。
“隨便坐吧,不過屋裏有點亂。”他呼吸有些急促,咳嗽了兩聲,“我去給你泡杯咖啡。”
“不用了,我坐一會就走。”甜甜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背對著她的背影,忽然之間覺得他仿佛蒼老了許多。
說蒼老可能有點言過其實,他才不過三十五歲,正值壯年卻為何有這麼強的滄桑感。
胸口泛起熟悉的疼痛,她強忍著心頭的異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韓峯,坐下來吧,你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套。”
他沒有回頭,身體僵直,她疏離的語氣加劇了頭痛,全身昏沉沉的,忽冷忽熱,知道自己是淋雨發燒,他卻沒有想要看病的欲望,這樣渾渾噩噩也挺好,至少不用去想那些令他痛苦到幾乎死去的事實。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想讓甜甜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在她對麵坐下,近在咫尺卻遙遠得仿佛再也觸摸不到,心髒一陣陣的抽緊,自嘲地說:“你今天為什麼來找我?”
“你這幾年做了那麼多事情,幫我哥哥的事業重新開始,又讓維依姐找到了穩定的工作,他們才能衣食無憂地在這裏落地生根還買了房子。”她終於忍不住托盤而出,她想親口聽他說,才能決定值不值得去原諒他,“記得上次我對你說,你沒有自己的行為去做出補償,因為……因為我認為對維依姐你是如此冷酷無情,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人,為什麼你當時不反駁我,你存心讓我誤解,韓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有一絲茫然、一絲傷感和緊張……
“既然你心裏已經認定我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我又何必多做辯解,再多的解釋就是掩飾,你不就是這麼想的?”韓峯眸底閃過一絲痛楚,譏諷地看著她,“我以為你巴不得我死,再也不想見到我了,現在為什麼還要問我這些沒有絲毫意義的事情,我有沒有幫過應維琛和應維依有分別嗎,你會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嗎?”
甜甜臉色一變,被他的話激怒了:“是阿,我巴不得你死,巴不得你下十八層地域,但是這有用嗎?你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活得比誰都好。韓峯,為什麼你說話永遠改不了傷人的毛病。”
“廢話少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給我走阿。”韓峯赤紅著雙眼,像隻發怒的巨獸。
他不願意讓甜甜見到他現在的樣子,這樣可悲又可憐,他不想博取她的同情……
甜甜又驚又怒,咬緊嘴唇,拿著包就走。
她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她到底在生氣什麼?
走到銅門邊,就聽到玻璃打碎的清脆聲響,一回頭,就看見韓峯搖搖欲墜得走到餐桌旁,撞倒桌上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心裏一緊,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理智告訴她不要去管他的死活,他這種人再大的困境下都能走出去,這點小毛病怎麼能難得住他……
握住門柄的手緊了又緊,猶豫了將近有一分鍾,最終選擇留下。
衝到他身邊,指著他的鼻子就罵:“韓峯,你這麼個大男人,永遠都改不了任性的毛病,我真希望你死,真希望你死阿。”
他握住她的手指,黑眸裏一片迷蒙:“甜甜,是你嗎,你沒走?”
甜甜想抽回手,他卻握得好緊,滾燙的掌心像一隻火爐。
“你為什麼不走,你……”魁梧的身體就這麼壓在了甜甜的肩膀上。
“韓峯,你給我起來,你又在裝什麼。”她怎麼都推不開他,手探向他的額頭,燙得嚇人,她發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拍了拍他的臉,叫了幾聲都沒反應。
纖細的身子背著他走到臥室裏,沉重的身體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該死的,怎麼這麼遠阿,好好的住在三樓。”
也不管那間房是不是他的臥室,看到房間裏有床,就把他放在了床上。
臉上布滿紅暈,累得已經氣喘籲籲,開了空調,給他蓋上被子,立刻給艾倫打了電話,她是醫生菲爾的女朋友,一定知道他在哪裏。
得知他們馬上就會趕來,甜甜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猛然有了警覺。
她騙不了自己,在看到他倒下的那瞬間,她依然有感覺,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為什麼會這樣……她朝床邊走去,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他睡得很沉,眉頭簇得很緊,嘴裏不知道在喃喃說著什麼。
細細看他,才發現他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皮膚也不像六年前那麼有光澤,呈現出一種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