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城,大廳外。
易拾的指尖慢吞吞地,輕輕敲擊著牆麵。
一遍又一遍。
那雙眸子沉沉地看著玻璃窗外的綠樹。
不知在算計什麼。
一旁的服務人員忐忑地看著年輕男人下頜線利落分明的側臉。
即使被狠狠撕扯下了一塊連骨帶血的肉,易拾依舊平靜得詭異。
易拾的嘴角淺淺輕揚,眼中隱晦地湧動著熱烈的瘋狂。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唔……
小妖精,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解悶的小寵物變成了嚐過血的狼種。
有意思。
狼種的背脊骨,更硬。
易拾捏著鏡框,抬了抬眼鏡。
推門而入。
整個大廳的視線彙聚到他身上。
越過人群和距離,霍白之和易拾的目光瞬間相撞。
易拾眼中越發火光跳動。
既然小白喜歡撕得血淋淋,那就回饋給他更加血淋淋的東西。
霍白之看著易拾的眼中隻剩下了十分的恨意。
少年那雙漂亮的眼睛,被染上了濃烈的戾氣。
瘋狂和戾氣交融。
誰是贏家?
易拾完全相信,現在要是給霍白之一把刀,霍白之會毫不猶豫地把刀柄推進他的胸膛。
大廳瞬間陷入黑暗。
陷入黑暗前,霍白之看見易拾的唇形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繼續。”
繼續?
繼續什麼?
繼續這場為了拉霍白之跌落神壇而設的狂歡盛宴。
撕裂他身上那層不屬於他的身份和滋生出來的驕傲。
巨大的投影幕布緩緩落下。
霍父霍棋壓製現在的局麵,已經很勉強。
想要霍家出醜從中得利的人,太多了。
假的也恨不得摁頭變成真的,更何況證據越來越多。
畫麵一出,真正失控了。
黑暗使人安靜,也使人隻能看著巨大的投影幕布。
畫麵裏出現的是望不到頭的群山。
拍攝的角度和抖動,顯然是偷拍的。
一名少年,穿著洗得泛白的汗衫,廉價的塑料拖鞋,在午後的陽光下毫無阻擋地暴曬,揮汗如雨在農田裏耕田。
即使如此,他的笑容依舊那麼憨厚樸實。
他一定是對生活充滿了感恩的,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就在此時,畫麵裏突然飛來一隻鞋子,砸在了少年的背上。
樸實的少年的表情仿佛瞬間崩塌,在田間地爆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霍覃——!!我宰了你——!!”
他太激動了。
他破音了。
畫麵移動到了田邊。
田邊站著一名古銅色皮膚的少年,表情木木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畫麵陡然放大,恨不得懟到古銅色皮膚少年的臉上。
他抬起頭,那雙眼瞬間驚豔了鏡頭。
滿屏都是他的臉,卻找不到任何瑕疵。
賓客們都愣了一下。
這個少年……有點太好看。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那雙眼中仿佛盛滿了流動的光明,純淨得如山河之巔的冰川。
過分優越的長相和山村格格不入。
怎麼感覺,這個更像霍家的孩子呢……
俗話說…
人怕出名豬怕壯,醜臉就怕貨比貨。
樸實少年太激動了,一邊跑一邊咆哮噴口水,山裏的野風把他的瀏海“唰”地吹成了中分。
對上古銅色皮膚少年靜靜的俊臉,在鏡頭下的對比,堪稱慘烈。
本來隻是一張普通路人臉,硬生被襯成了地上的泥巴豆子。
漫山遍野回蕩著真公子不甘到變成公鴨嗓破音的聲音。
“霍覃——!霍覃——!霍覃——!”
簡直魔音穿腦。
這時候畫麵裏的解說聲音開始了。
“田裏耕作的孩子,就是真正的霍家大少爺,現在叫霍石。
他每天要做繁重的農活,家裏學都不讓他上。
不僅如此,父母當年故意調包孩子,他們就把霍石當作傭人對待,還讓家裏的傻兒子整天欺負霍石!
你們看看這戶人家是怎麼對待霍家大少爺的。
把自己的傻子養得那麼好,卻不把霍大少爺當人!”
鏡頭再一次放大霍覃的臉。
看看這個傻子!看看他!
你看他是不是好看得令人生氣?!
唔,是的呢。
說的對。
下麵竊竊私語。
霍石……這就是那個真正的霍家公子?
而霍白之呢,光明正大而恬不知恥地占了別人的身份,別人的父母。
享受著人上人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他的父母惡意調包,偷來的。
賓客們看霍白之的眼神都變了。
這是一半的賓客。
另一半的賓客腦子裏腦子裏還在回想剛才那個傻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