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以後。
錦州三月初的天氣漸漸回暖,對一般人來說,穿件打底加件薄外套足已,但沈夕嵐身上還披著厚厚的羊毛大衣。
一陣微風吹過,沈夕嵐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她將花束放腿上,伸手將大衣攏得緊了些。
“今天沒太陽,外麵天冷,改天再去?”推著輪椅的莫景森皺緊了眉頭,腳步停了下來。
哪裏是今天冷的原故,分明是她身子太弱,改天還是一樣的結果。
沈夕嵐揚起小臉衝他微微一笑:“我不要緊的,去看看就回,不呆久了。”
她堅持要去,他除了依著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莫景森淺歎了口氣:“就呆一會兒。”
就知道他會同意,沈夕嵐咧嘴笑:“好。”
大難不死的她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心態特別平和,還特容易滿足。
莫景森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推著輪椅向前走。
前麵就是慕子雲的墓地,慕子雲死後,他手下那批人為了不被牽連,迅速散去,幸好還有個蘇重在,他的身後事是蘇重一手操辦的。
蘇重是個知道感恩的人,花大錢價為他找了個好位置。
沈夕嵐看著墓碑上的相片,熟悉的麵孔,讓她不免想到過去,可過去始終是過去了,恩恩怨怨隨著他的死去,終將化為一片虛無。
她將花束放在了慕子雲的墓碑前,輕歎道:“我帶了你喜歡百合花來看你……我們相遇一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願去到另一個世界的你,能放下執念,過上你曾經與我談過的那種平淡且自在的生活。”
有另一個世界嗎?也許有吧,她的爸爸,應該也在那邊過得很好。
莫景森在她身後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她。
哪裏來的什麼另一個世界,那不過是安慰活著的人的話罷了。
一陣微風吹來,沈夕嵐發出一陣咳嗽。
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像是要將人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那般,聽得人心揪成一團。
“不能再呆了。”莫景森皺緊眉頭,沒得商量的說。
她的身體要將養許久,好的話還能養回來一二,要是不好,怕還是沒得幾年了,這是李醫生原話,而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看著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倒下。
養好了,多活幾年是幾年,那都是賺的,而多出來的幾年,夠他安排好所有事情了。
但不能沒有這多的幾年,思恬還不足以撐起場麵,小的那個尚在繈褓,他要是不管,她會怪他。
所以,將養身體的事,不能出絲毫差錯。
沈夕嵐終於止住了咳嗽,拍了拍他扶在輪椅上的手,嬌聲道:“好啦,聽你的,我其實沒事的,就是喉嚨有點癢。”
這天氣不是該越來越熱麼,她怎麼覺得還是這麼冷的。
從墓園出來,有對母子與他們擦身而過。
莫景森對別人沒興趣,連瞧也不曾瞧一眼,沈夕嵐本來也沒注意的,但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卻在掃到女子的麵貌時,愣住了。
她回頭看牽著小男孩的女人,本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卻聽小男孩道:“媽媽,那位阿姨和你長得好像。”
那女人扭頭看向兒子說的阿姨,視線與沈夕嵐的眼睛對了個正著,兩人皆是一愣。
莫景森也聽到了小男孩的話,腳步停頓了下來。
女人愣神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沈夕嵐,像是在與什麼較勁那般,眼裏裝滿了不服氣,可隨後她望了眼不遠處的墓碑,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
這個女人好複雜。
沈夕嵐詫異的眼神拋向莫景森,莫景森微蹙眉頭,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可能是巧合吧,她很肯定爸媽就生了她這一個女兒,爸爸也沒有私生女,這世界那麼大,有兩個長得像的人並不奇怪。
“走吧。”沈夕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