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他人

善音站在門口撩開帳子,突見那旖旎情境,忙捂著雙眼側轉身子。

淩弈軒見此,若無其事笑道:“什麼事?”水下的大掌鎮定自若將輕雪往上托了托,摟緊她,在她玉背上輕撫遊移。兩人看起來就像在洗澡。

輕雪緋紅的臉頰頗是難堪,嬌軀繃得筆直,嬌喘愣是硬生生壓下來,對那善音道:“你回去罷,我洗完就回房。”右手伸進水裏暗暗掐他不安分的手,拿風情水眸暗瞪他,水霧朦朧下,卻成了嬌嗔。

他不為所動,仗著有那輕煙遮掩,深眸邪魅,繼續和她互動。

岸上的善音雖看不到,卻也嗅到那股濃得散不開的氤氳和帳子裏的某種曖昧氣味,粉臉一紅,忙提了燈作勢出去,“奴婢剛才見主子不在房裏,以為出了什麼事,所以出來尋尋。奴婢現在退下了。”

“善音!”她微帶嬌喘喊出聲,叫道:“待會,給我拿套幹淨的衣物來。”

“是。”善音不敢轉身看,盈盈下拜,提燈走出去了。

等那燈火遠去,男人輕笑一聲,大掌移上來將她裹上的衣裳全扯開了,三兩下褪到腰際處,露出她雪白布滿吻痕的身子,重新愛捂一遍……這次,他不再緩緩的動作,而是抱著她站起身。

末了,他抱著腿軟的她重回溫水裏,給她輕柔的洗身子,“累嗎?”

她坐在水裏,將青絲撥到胸前,搖搖頭。

他從後圈著她的腰身,將她整個包裹在懷裏,下巴擱在她香肩上,用手指卷起她一縷青絲把玩,“我不能置那些與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於不顧,待我除掉那些不能容我在世的流寇,再與你隱居可好?”

她回頭,清麗雪顏上水珠點點,尚留激情後的嫣紅,如一支初出水的粉荷,“你我現在不過是露水姻緣,今日過後,橋歸橋,路歸路,務須說這些誓言。”

“輕雪!”他眉峰即刻皺起,將她的身子轉過去,嗓音嚴厲,“這些不是戲言!”扣著她粉臂的手不自覺拽緊。

她靜靜看著他的急切,突然輕聲一笑,素手撫上他剛毅的下巴,“那我在這裏等你。待你平定天下,當上九五之尊,便來這裏與我們母子相聚罷。”

他深邃的墨眸驀的一怔,喉結滑動了一下,突然很挫敗的放開她,“也好,至少你待在這裏是安全的。”說話間,水波蕩動,他已裸著他那健碩頎長的男性軀體上了岸,窸窸窣窣穿上她給他一針一線縫製的絳色長衫,“你也上來吧,泡久了對胎兒不好。”

這個時候,善音正托著一套幹淨的衣裳等在外麵,見男主子上來了,忙撩開帳子走進去,伺候輕雪穿衣。

男人沒有再看她,大步走出去了。

“主子,爺又欺負你了?”善音執著燈,這才發現輕雪眼角濕濕的,神情淒楚。

輕雪濃密修長的睫扇撲閃了一下,將素色衣襟拉好,望了望那串串竹琴,笑道:“他不會欺負到我的,他曾經怎樣對我,我就以同樣的方式雙倍還他!”

黎明,蒙蒙亮的天際突然放射出無數信號彈,照亮整個天空。

單手撐額的素衣女子坐在窗邊,猛的被驚醒了。她撐開整個紗窗,看到幽蘭坳的頂空亮若白晝,無數信號彈如煙花炸開,響徹潭底。

她走出去,看到木亭子裏已沒了男人的身影,隻有早她一步趕到的善音站在亭子裏,“主子,爺走了。應該剛走不久,這被褥還是溫的。”

“我知道。”她輕應,歇下信號彈的黎明照不清她麵上的表情,卻見她突然素裙掀起,身子輕盈,如一隻輕靈白鳳往竹林那邊躍去。而後歇在竹林裏,迎著晨風,衣袂飛舞,長發飛揚,吹響一曲《與君別》。

這是他贈她的竹笛,是一雙,豎笛在他手裏,橫笛上麵刻有一個‘雪’字,讓他擱在了她的枕頭底下。昨夜他便是用這豎笛吹了一曲《雙飛》,竟引得橫笛鳴,驚醒了睡夢中的她。

“主子!”善音提著裙擺跑過來,怔怔望著她蕭索淒楚的背影,不忍打斷她。

她迎著冉冉升起的初陽,一邊吹一邊落淚,等到天地驟亮,笛聲已呈哽咽。終是驀然歇音,眸光淒迷,唇角溢出一絲血痕。

“主子,你流血了!”善音嚇壞了,忙將剛掏出來的一封信重新塞回袖子,張皇無措過來摻她,氣得跳腳,“他走了就走了罷,這樣的負心漢不要也罷。”

她站在那裏,淒迷一笑:“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自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日。”便是素袖一拋,橫笛劃出一道絕望的弧度,落入那漫天灌木裏。

兩日後,她經脈裏的真氣湧動得更急,坐在竹林裏打坐,反倒氣血上湧吐出一口紅豔豔的鮮血來。她怕傷及腹中胎兒,試著自鎖三穴,將真氣全部逼入丹田,讓善音吹靜心曲給她聽。

無奈,善音不善音聲,琴技拙劣,每每弄得她愈加躁動,急火攻心。這樣的心頭鬱結,需要時日去紓解,可是她不懂對內力收放自如,每每越是壓製就越是反噬,差點傷及肚中孩兒。

最後,隻能站在竹管下將自己從頭到腳淋個濕透。

這日,木屋裏突然傳出一陣悅耳舒心的古箏曲,繚繚曲音飄散在竹林,一撥一撥鑽入她的經脈,竟理順了那胡亂躥動的內力。她閉目聽曲,漸漸的,聽到了竹葉飄落的聲音。

“周而不散,行而不斷,氣自內生,血從外潤。”花麵婆蒼老的聲音由遠而至,一陣風過,那一身灰衫灰紗已立在她麵前,身後跟著綠衣少女阿碧。

“多謝婆婆。”她站起身,對之盈盈拜了拜。

花麵婆望一眼四周,笑道:“是誰這般頑皮,砍掉我這麼多竹寶貝!”

她愧疚道:“是我砍了那些枯死掉的竹子做了浴桶,枝椏則做了柴禾。還請婆婆見諒。”

花麵婆再笑道:“婆婆並不是責怪你的意思,而是怕你傷了肚子裏的骨肉……對了,婆婆這次外出,遇到了上次那個頑劣公子,沒想到他一直等在上麵,盼著你出坳呢。”

“婆婆。”她清眸一凜,考慮再三,終是道:“我想出坳。”

“被那個公子的癡情打動了?”花麵婆微頓,試探著笑問,“不如我讓阿碧接那位公子進來?”

“不必。”她搖搖頭,水眸透徹,“我隻是想出去散散心,等心裏鬱結解開了,就回來陪婆婆。”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不想回來也可,婆婆可以出去看你。”花麵婆恍然大悟,負手轉身笑了笑,而後示意綠衣阿碧:“你帶她們主仆二人出去,若在上麵遇到鬼麵婆,速速回來!”

“阿碧知道。”

一會,她便簡單收拾了行裝,與善音一起跟在了阿碧身後。

原來密道果真在那灌木叢裏,不過需要循著某種五行奇門陣走,每走一步,旁邊都要倚著一叢沙柳,直到走到一處黑漆漆的洞口前,那些密集的沙柳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