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一咬,她忍著下腹的劇痛朝那吊橋爬去,在地麵拖下一條血痕。長風不能死,她的孩子也不能死,還有善音,他們是她唯一的親人。

隻是,不等她爬上橋,黑甲鐵騎兵就追了過來,一劍揮斷那吊橋,斷絕了她所有的路。

她後退一步,淒絕冷道:“淩弈軒要殺的人是我,放過長風,放過他,這一切與他沒有關係!”

那鐵騎首領隻是冷冷看著她,勒馬前進一步,道:“主公的命令是兩個都殺!所以,今日你們一個也跑不了!”策馬過來,毫不留情揮臂一劍刺向她,將她逼進身後濁波翻滾的大河。她驚叫一聲,身子翻向身後的懸崖,絕望上心頭。淩弈軒,若還能再世為人,她一定將這些痛苦加倍還來!

“輕雪!”一聲震天大吼,長風一身劍傷朝她急速撲下,用受傷的右臂勾住她,左手插劍在壁吊住兩人的身子。他鳳眸裏布滿尚未退去的驚恐,卻笑道,“看來他硬是逼我們做對鬼夫妻呢。”他驚恐,是因怕晚來一步,眼睜睜看著她被打落下去。

“……”說話間石土鬆動,長劍開始下滑,長風抱著她想往上縱身躍起,卻是內力不支,素衣交纏往下墜去。他們的底下,是洶湧翻滾的濁波。

“輕雪,對不起。”長風唇角帶血抱緊她,用他微薄的內力支撐兩人墜得慢一些,一臉心疼與愧疚,“我沒能保護你。”

她心中一慟,抱緊他,“長風,我們做對鬼夫妻。”

長風摟緊她,翩翩一笑,往底下撲去。兩個人,就像那日飛下大雁塔,素色衣袂翻掀,長發交纏。

隻是,岸上的鐵騎並不因此而停止追殺,而是翻身下馬,訓練有素的快速取出機括弓箭,扣動機括,射出的冷箭如雨點朝兩人撲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長風臉色大變,當萬箭飛來的那刻,突然將她翻在下麵,用自己的身子護著她,撲進那洶湧的濁波裏……

淮陽王帶著部下在身後靜靜看著,劍眉緊皺,臉色沉重。

當晚,禦敕府的一片大喜紅紅得刺眼,作為新房的淩霄寒,園中那片百年竹突然開花,紫色的蕊瓣開了一園子,而後在新媳婦奉茶的早上,綠葉凋零,枝幹枯萎,全數死去。

五年後。

龍尊三分天下,鳳翥退守閩城、晉城,三王爺留守先皇賜他的富饒之鄉邑城,淩弈軒則占據洛城、鳳城、宣城,及京城外的白湖、濟州,已是半壁江山收入囊中。

而這五年能小戰不斷,相安無事,是因淩弈軒自從大婚,便不再勇猛開疆拓土,而是養精蓄銳,以靜製動起來。他不動,鳳翥和三王爺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有暗暗觀望,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於是,如今的龍尊,已不再是國泰民安、河清海晏,而是倭寇盜賊四起,貧苦百姓起義,義軍再納於這三軍麾下,各自尋找遮陰樹。

加上五年前烏氏對龍尊的介入,已引起龍尊四周各小國的蠢蠢欲動,紛紛打起蠶食鯨吞龍尊的主意,頻繁侵犯龍尊邊防池城。關於這一點,駐守邊關多年的君聖劍將軍最了解。

不過,他現在守護的是淩家軍的邊城,不是鳳翥和三王爺的,也不是皇帝的。龍尊病入膏肓的皇帝,早在五年前,便是朝綱破裂,文武百官各自尋主奪天下,帝位形同虛設。這樣一國無主的情況下,各王劃疆自立,自守自攻,保住自己的疆土。

好在這五年並無大戰事,流離失所的百姓開始重建家園,自立獨占大半江山的淩家軍為王,漸漸過上平和的日子。同樣的,龍尊的國都也稍稍恢複它的繁盛,有人發軍事財,有人成餓死骨,該怎樣過怎樣過。

此刻,京城西京霧柳街,風僢醫館。

來看病的人從館內排到了館外,又從館外的巷子排到了大街上。這些人一律衣著樸素,身子骨消瘦,麵如菜色,一眼便知是窮苦人家。而後一眼掃到前麵,隻見醫館門口立著一個大大的招牌,上麵龍飛鳳舞幾個寫著‘虛竹日,免費診脈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