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對

小淩綦接過來三日,三日不肯吃飯。

他將房裏的東西全摔了,叫喊了一日一夜,始終不肯安靜。輕雪帶著白璧站在門外,很是心疼。

念在孩子身子尚虛,她沒有即刻廢去他的武功,而是鎖了他的內力,沒收了他的飛刀。而這房裏,隻要是危險的東西,她一律都收出去了。

“惡婆娘,你快放我出去,我要母妃,我要父王。”小家夥對著站在門口的她大喊,眼睛裏快噴出火來,“你讓我父王跟母妃吵架,讓母妃哭,你是天底下最壞的惡婆娘!”

輕雪牽著僢兒走進來,蹲在淩綦身邊,捏著帕子給他拭淚,心疼道:“從此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你有弟弟,有長風爹爹,有我這個娘親。娘親和長風爹爹會治好你的腿,讓你能跑能跳,跟僢兒一樣。”

小家夥倔強的將臉扭過去:“我隻有哥哥,父王和母妃。”

“娘親。”僢兒看著哥哥的側臉,扯扯輕雪的袖子,皺著小眉頭道:“他真的是僢兒的哥哥嗎?僢兒不要這樣的哥哥。”

“我才不要你這個弟弟!”綦兒立即回嘴,瞪了僢兒一眼,推開輕雪給他擦淚的手:“你們這一家都是壞人,欺負我一個……我要父王,我要母妃!”

輕雪無奈,站起身,摸摸兩個小家夥的頭:“你們是雙生兄弟,綦兒是哥哥,僢兒是弟弟,隻差一天。僢兒,哥哥的身體不好,以後要多讓著哥哥,知道嗎?”

僢兒拽著她的手,仰著頭:“僢兒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想跟他做朋友,可是他傷害了娘親,僢兒永遠不原諒他。”

她微微一笑,撫著僢兒胖嘟嘟的小臉蛋:“哥哥不知道我是娘親,所以做了錯事。但是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現在哥哥知道錯了,僢兒要原諒哥哥,與哥哥相親相愛。”

“我沒有錯,也不是這個小鬼的哥哥!”小綦兒小臉蛋漲得紅紅的,突然掙紮著從椅子上摔下來,小身子不斷往外爬:“我要母妃和哥哥,我不要待在這裏……”

“淩綦!”白璧忙將小家夥抱起來,放回椅子上,對輕雪道:“夫人,這可如何是好?這小家夥倔起來了,倘若再不吃不喝,這小身子肯定受不住。”

輕雪的眉心早在小家夥摔下輪椅就蹙起,難過看著在白璧懷裏掙紮的孩子。這個孩子竟是一點也不認她,接回來的這三日,除了叫喊哭鬧,沒有一刻安靜過,倔強得厲害。看來要想讓這個孩子接受她這個生母,需要多費一番功夫了。

“夫人,睿宗王到訪。”門外陡然傳來丫鬟的聲音。

她眉梢微挑,看向門外:“何事?”

“來看望小綦兒。”

“父王!”在白璧懷中掙紮的小淩綦聽得,即刻收住眼淚,揮舞著小小的雙臂往外撲,竭斯底裏的大叫:“父王,快來救綦兒,綦兒好痛苦……”

她看著孩子的模樣,對門外吩咐道:“我不方便出迎,讓他直接來這裏吧。”

“是。”丫鬟曲曲膝,去請門口的睿宗王了。

片刻,淩弈軒帶著兩個小廝朝這邊大步走過來,一身金藍線繡麒麟的深色朝服,履靴,似是剛辦完正事路過這裏。大老遠,他便聽得淩綦沙啞的哭喊,眉一皺,深眸中閃過擔憂。

孩子與輕雪的磨合期,他早就預料到了。

修長健實的長腿不再邁動,他站在門口,靜靜看著哭鬧的孩子和牽著小僢兒的輕雪。

輕雪亦望著他,一頭過臀部的青絲如瀑布輕搭肩頭,一襲素衣鬆鬆攏著,露出裏麵雪白裏衣和鵝黃色肚兜口,立骨纖形,嬌媚入骨。她剛剛才醒來,睡了大半日,來不及梳妝,便急急趕了來。

“淩綦。”男人深沉的目光從輕雪身上移到小僢兒身上,而後走進來,看著仍在抽噎的小綦兒,啞聲說道:“母妃要照顧哥哥,你在這裏乖乖聽娘親的話,娘親會很疼你。”

“父王,她真的是綦兒的娘親嗎?”小淩綦止住淚水,雙眼浮腫,抽噎著問,“可是父王和母妃隻有一個,為什麼綦兒會有兩個?”

男人鋼牙緊咬,利眸中掠過一抹愧疚,伸出大掌輕撫孩子濕噠噠的小臉,“父王和母妃是隻有一個,但,她才是綦兒的娘親。”暗啞著,他將孩子抱過來,壓在他寬闊的懷裏,“這五年是父王愧對於你,現在父王將你托付給你的娘親,讓她撫養你長大成人。”

“綦兒不要離開父王和母妃。”這是小淩綦第一次這樣被父親抱在懷裏,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發自內心的情緒。突然慌了,用那雙小胳膊緊緊箍著父親,不肯放開,“父王和母妃要扔下綦兒了嗎?綦兒在這裏好害怕,天天做噩夢。父王,你帶綦兒離開吧,綦兒想念母妃和哥哥,還有阿碧姑姑。”

輕雪站在旁邊看著,心裏異常酸澀。五年來他不疼這個孩子,五年後的今日,卻又這樣對孩子不舍。難道果真是血濃於水麼?

“娘親。”小僢兒扯扯她的素手,蹙著小眉毛問道:“他也是僢兒的父王嗎?娘親說過,淩綦隻比僢兒大一天,我們是雙生兄弟。既然爹爹是淩綦的爹爹,那淩綦的父王是不是也是僢兒的父王?”

輕雪臉色微變,忙捂住小家夥的嘴:“別亂說,你爹爹是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