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天大亮了,可要奴婢去知會睿宗王?”白璧無瑕征詢的聲音傳來。

“不必了。”她搖搖頭,將昏死中的長風扶起,給他灌入一股神鳳真氣,促進他脈搏的跳動,吩咐道:“去準備一輛馬車,我們即刻起程離開白湖。”

“主子,奴婢這就去辦。”

一刻後,他們的馬車在青書的放行下,順利出了白湖,駛上去京城的官道。

青書望著那絕塵而去的馬車,不解的皺了皺眉峰:“為何走的這般急?”而後終是察覺到不對勁,慌忙跨鞍上馬,急急往睿宗王府趕。

睿宗王府很安靜,府門大關,四處是吊喪白。正殿中一口金絲楠木棺,放滿花圈,小婢們穿著喪服跪在靈堂前哭哭啼啼。而府內不再有任何主子,舅公淮陽王數日前回了烏氏國,阿九鎮守三城,遠離白湖。

“我有要事見王爺。”他對守在寢殿的儂一急道,總覺得今日的王府怪怪的。按理說,這樣的日子王爺和王妃應該出現在前殿的,何以還未起身?

儂一攔住他:“實不相瞞,王爺剛剛為王妃輸血,昏迷不醒。”

“輸血?”他狠狠嚇了一跳,臉色凝重,看著朝這邊走過來的君聖劍,“聖劍,怎麼回事?”

君聖劍手上持劍,腳踏胡靴,模樣看似要出去,說道:“青書,這些我在路上慢慢給你解釋,你我現在速速追回雲輕雪!”

“好!”青書忙與他並肩大步走出去,一人一騎,快馬加鞭往城外趕。

“昨夜騫兒支撐不住,閉了氣。王妃哀傷過度,引致體內烏藍毒複發,差點也隨了去。王爺為讓王妃回天續命,聽信那妖僧的話,用鵝毛管輸血之法,割破自己的血管,給王妃換掉體內沾毒的血。現在,王爺和王妃都處在危險期,容不得出半點差池。”

“王爺何以要選在這個接骨眼上給王妃換血?”青書麵色凝重,不大讚成此舉。現在攝政王已收複半壁江山,矛頭直直指向他們淩家軍,若然主公有事,就是群龍無首呀!

君聖劍策馬狂奔,睨他一眼,聲音飄散在疾風裏:“此舉我也不讚成,但是王妃受的打擊過大,意誌薄弱,根本壓製不住那烏藍毒,若這個時候再不換血,那必死無疑。換血之法,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青書沉默下來,揮動馬鞭,急追前麵的馬車。提供血液,任何人都可以,但是王爺對王妃的情意,他們外人是無法加以指點的。

前方二十裏處,輕雪的馬車拐下官道,彎入一條野草密集的小徑,直直往京城外的終南山奔去。

軋過草地,他們的馬車往山上盤旋而上,而後棄掉馬車,她背著長風,白璧無瑕各自抱著綦兒僢兒,踩著那些浮石進入穀內。

被毀掉的穀內,沒有人再來過,一片荒涼。她踩在那石盤上,觸動旁邊的機關,重新飛入那穀底,讓無瑕將一具裹了那千年泥人皮的屍體放入那長棺內,喬裝成睿淵。而後帶著無瑕,縱身躍下那道飛天瀑布。

下刻,她們二人毫發未損站在那石盤上。

原來,五年後的今日,淩弈軒沒有騙過她。

白璧帶著兩個睡著的孩子問道:“主子,那我們現在去哪?睿宗王的人追來了。”

青書追過來了,她知道。聽著遠處的撞鍾聲,尋思片刻,撫撫兩個孩子的睡顏:“先去寺裏避避。”

終南山靈隱寺,掩映在一片蔥蘢葳蕤中,不接香客,不開寺門,隻收與佛有緣人。

六人尋來寺廟的途中,遇到一個黃衣僧者,僧者麵容清朗、慈眉善目,一襲暗黃色僧衣,戴佛珠,似等在那裏,說道:“施主若信任貧僧,可以先將兩個孩子寄居靈隱寺,待辦完要事,再來接回。”

那僧者的身後還站了一個灰衣小僧,細白的皮膚,紅潤的薄唇,眼角上挑的鳳眸。輕雪一看清那容顏,驚得差點後退一步。

那小僧見了她也有些吃驚,合掌說道:“小僧是師父雲遊烏氏時帶回來的,法號圓照,施主盡可相信師父,師父從來是言而有信,言而必行。”

“京雲。”她看著京雲的臉,一時感慨上心頭,便隨了僧者和待發修行的京雲入了寺院。

齋堂裏,京雲很安靜虔誠,陽光打在他細細的膚上,柔和靜謐。而原來那黃衣僧者是這裏的住持斷鴻,眉發皆白,仙風道骨。

侍僧為他們奉了茶,她沒喝,聽著京雲講述他在烏氏的日子。原來那年他的身份被揭穿後,左鷹王勃然大怒要殺他,他連夜出逃,讓部下護到龍尊與烏氏國界的戈壁灘,迷了路。

那個時候,部下被殺,他獨身一人在死氣沉沉的戈壁灘差點被困死,幸好遇上雲遊到那裏的斷鴻師父,救下了一命。自此,他開始潛心修佛,看破紅塵。

“我知道我那樣做很對不起大哥,可是如果我不那樣做,我會永遠在心底記恨他。”京雲最後道,望著寺裏幾棵落英繽紛的梅樹,眉眼安靜若初遇之時,“他逼死諾雨和爹爹的事,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縱使我再安慰自己,心裏也留下了痕跡。現在,我將一切都放下了,決意青燈古佛度餘生。”

她眸中碧波蕩動,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稍後,斷鴻大師讓京雲退下去,查了查長風的傷勢,說道:“我們寺裏倒是有一種回命泉,可以讓這位施主泡上一泡,保住脈息和體溫。”

“多謝師父。”她將兩個孩子安置下,讓白璧守著,自己則帶著無瑕隨斷鴻師父走入後山安置長風。

“施主打算前往何處?”將長風微溫的身體泡進那天然的回命泉後,黃衣斷鴻合掌問,並說道:“老衲在這裏住了三十年,聽聞這裏有個鶴望穀,乃神醫妙千齡住處,敢問施主可是從那來?”

“大師一直知道山上所發生的事?”她反問。

斷鴻合掌頷首,坦誠道:“老衲習慣四處遊走,對外麵的事有些耳聞。不過請施主相信,老衲並無惡意。”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