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九川怎麼也找不著玄十一的蹤跡。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山穀裏疾速奔走,妄圖在空空如也的世界裏尋找到那個男人。
驀地,眼前突然閃過黑影,脖頸上傳來清晰的碎裂聲,下一刻他再次睜眼時已經回到了現實。
少年捂著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地上是一攤惡臭的黑血,還有亂七八糟的褐色毛發散落在周圍。
他猛地回過身,後麵站著一群鬥篷人,寂靜如鬼般地盯著他。
這些人腳下,還有兩堆爛肉,如同大雜燴般隨意地堆砌,混合著鬥篷碎片、黑角、鱗片、毛發和半魚半羊、明顯畸形的白骨。
魚腥味夾雜著腐臭。
“發生了什麼……”少年下意識問道。
“他們被高位傳承種汙穢了。”
人群被撥開,一位穿著黑色外袍紅褐裏衣的男人走出來。
“凡人看見最低等的傳承種都會汙穢,變成毫無靈智的穢獸。”
他五官立體深邃,高顴骨,鷹鉤鼻,眼珠泛著淡淡的藍色,在原主的記憶中,隻有星辰山脈的色目人才長得這副模樣。
“低等傳承者看見高位傳承種,就會像凡人一樣被強行汙穢。而同一個人體內不可同時存在兩種傳承之力,否則勢必引起排斥,然後死亡。這等於你同時信仰了兩位神祗。”
隨著這人步伐漸近,厲九川看見他右臂上繡著五條尾巴。
“我叫甘印,山神殿下五尾猙。孩子,你來自哪裏?”
甘印微微俯身,目光緊盯他的瞳孔。
“我來自,野…林鎮,山神殿……是哪兒?”厲九川的眼神惶恐又無辜。
“這裏就是山神殿……之一。”
甘印說話的同時,眉頭微皺,伸手抬起孩童下巴,順著他脖頸滑動,停留在一條不起眼的疤痕上。
“你這道傷,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記得了……”
厲九川也很驚異,明明之前這裏沒有傷痕……是玄十一幹了什麼嗎?
男人兩指在他皮肉裏反複摩挲片刻,然後指尖發力,一片黑色的鱗甲被擠出皮肉。
小童痛得悶哼一聲,跌坐在地。
甘印舉起這枚鱗片,同時說了聲閉眼。
他身後的屬下早已閉上了眼睛,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戰力。
“沒有了……”甘印的聲音裏滿是遺憾,“空殼。”
他拇指和食指發力,瞬間將鱗片捏得粉碎,然後又仔細盯了厲九川一眼。
“原來是個器皿,可惜裏麵裝的東西都被消耗掉了,要是早點來就好了。”
旁邊一位鬥篷人低聲道:“大人,是否要……”
“不必,他現在比誰都幹淨,隻是身上殘留氣息有點討人嫌……養著吧……靜觀後變。”
甘印又看了那孩子一眼,搖搖頭接著往外走,好像有什麼急事要處理,來到這裏也是因為突發狀況。
“對了,把地上清洗幹淨點,殘留的力量對你們來說沒影響,但孩子們可能受不了。”
扔下最後一句話,甘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甬道中。
剩下的鬥篷人中,有一部分跟隨離開,有一部分取來陶土罐將地上的爛肉裝進去,打來水清洗幹淨。
厲九川則被其中一人帶到左邊地道盡頭的寢房裏休息。
雖然不知道現實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也能猜到一些。
恐怕是和玄十一有關。
自己差點變成妖怪,失去意識,應該是玄十一趁機附身,讓自己擺脫了所謂的汙穢。
玄十一出現的第一天夜裏,他說他是來【剝奪】自己的什麼?靈魂意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