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九川默然。
朝子安忍不住開口道:“等等,他不是資質差嗎?修為肯定也差,不然換個更厲害的下去?”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怯懦的城主之子。
“怎麼……我,我說錯了嗎?”朝子安眼裏滿是驚慌不解。
甘印微微笑道:“你不懂,大人的事,少府主慢慢學就是了,您還未到參與的時候。”
朝賀呷了一口茶,耷拉著眼皮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也無話可說,畢竟甘印把該說的都說完了。
“可,他隻是個孩子,這麼點大,也遠不如你們強,還被人抓回來……幹嘛不讓有能耐抓他的人去下井?!”
被這麼看著,朝子安反而越說越生氣,隻覺得厲九川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欺負。
甘印有些惱怒,但依舊笑著說:“你可知道那口井裏已經有個傳承度二十的沉進去再沒出來?你嘴裏那個抓住厲九川的人,他傳承度隻比沉進去那人高了六七,但他能輕易抓住或者殺死厲九川,卻不能保證下井後還能活著。你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嗎?”
“可厲九川說了,他下去後也會死!”朝子安猛地站起身,攔在厲九川前,憤怒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甘印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你讓開,他今日必須要下井。”英朗深邃的男人終於露出自己陰冷且威嚴的一麵。
朝子安袖口顫動,胸膛急劇地起伏。
他知道麵前這個人強得可怕,他以為這個人強大而和善,對他體貼且曖昧……哪怕都是假的,哪怕他們這種人手中注定飽蘸鮮血,也不應該是這樣……
對著一個孩童發難!即使是傳承者,他也隻是個孩子罷了!
不應該是這樣!!!
朝子安顫抖的手逐漸穩定,盡管眼圈發紅,呼吸也趨於沉靜,他不隻是父親那個怯懦的孩子,也是眾人從未承認過的少城主!
他不隻是朝子安,他也是朝沐!
他堅定地搖頭,然後俯身將僵硬的小童攬入懷中。
“這由不得你。”甘印看見他的動作,反而沒有之前惱怒,隻是威嚴淡漠地陳述事實。
趴在朝子安臂彎處的厲九川有些恍惚,好似時光倒流回不為人知的年月,亦有一襲紅裳這樣攔在自己身前。
隻是那個人……是誰?
不記得了……
厲九川頭顱撕裂般地痛,劇痛中夾雜亂七八糟的碎片。
荒蕪的大地被血色貫穿,天空中響起嘹亮的歌聲。
歡欣如鳥雀般清脆的笑語,決絕若泣血般無奈的悲鳴,交織、錯亂,卻都源自同一個人。
甘印的臉一陣一陣扭曲,變得更加深邃、威嚴、漠視著所有人。
“他必須死。”浩瀚的聲音在空冥中回蕩,一如陳述事實。
“那我們就一起死!帶著你的嫉妒和欲望,跟我一起沉淪冥獄!”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紅裳和火色共舞,在死亡和重生中掙紮,將一個凶煞的龐大存在拖入無邊無際的陰雲。
“瘋子!瘋子!!!”
冷漠威嚴都在最後一刻被滔天烈焰擊得粉碎,所有的光都被黑暗吞噬。
……
“你的善遲早會害死你。”
甘印的聲音把厲九川拉回現實。
身材高大的混血男人起身上前,正要把朝沐撥開,背後突然傳來一股涼意,如同被成千上萬隻帶著惡意的眼睛逼視。
“咳咳。”城主朝賀放下茶杯,“算了罷,換個人去不好麼?”
甘印微微側過頭,兩隻眼睛緩緩變大些許,有種幾欲合攏的趨勢,在朝賀周圍反複打量,然後盯著他身後高大的屏風。
倏地,他眼睛恢複了正常,嘴角勾起慣用的笑,“城主大人,那找誰去?”
“你,或者你們?”朝賀的眼神掃過鬥笠人和甘印,這一刻他一言一行的氣度,沉穩地碾壓了每一個人。
朝賀背後是整個大樂,大樂的衛月軍有輕易蕩平每一個城池的實力,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輕易調動,但也足以威懾其他勢力,讓城主們坐上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