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得這番話,一口氣上不來,兩眼翻白,昏死過去。眾漢子悲憤莫名,紛紛叫道:“跟他拚了!”揮刀舞劍,一擁而上。戲台在人群中東飄西蕩,形如幽靈。眾人的招式,戲台中人看得清楚;戲台中的虛實,眾人卻一概不知。武功打鬥,講究知己知彼,如此我明敵暗,怒龍幫眾又倒了幾個。
梁蕭本來不想理會這些江湖仇殺,但看戲台中人出手狠毒,大有斬盡殺絕的意思。他心生不忍,起身走出門外,一言不發,抓起怒龍幫的漢子反手擲出,撲通連聲,幸存的七個幫眾全被擲到身後。
戲台中人看出厲害,停在當地,那男聲森然道:“你是誰?怒龍幫的援手麼?”梁蕭歎道:“這位兄台,得饒人處且饒人!”女聲冷笑道:“‘紫麵龍’劉熙雲殺害我爸爸,汙辱我媽媽,那時候他饒過人麼?若不滅他滿門,難消我心頭之恨!”
梁蕭皺了皺眉,看了那些漢子一眼,心想真如戲台中人所說,這些人的確死有餘辜。可是話說回來,他又何嚐不是冤仇蒙了心,犯下無邊的殺孽罪過。梁蕭沉默時許,一指地上花白頭顱:“他就是劉熙雲?”男聲道:“不錯!”
梁蕭道:“首惡已誅,隨從不問。看我麵子,你也放手吧!”男聲哼了一聲,冷冷道:“你要多管閑事?”女聲接口說:“連你一塊兒殺了!”不由分說,戲台中寒光閃動,飛出六口飛刀。
梁蕭大袖揮出,從上而下劃了個弧,飛刀失去蹤影,跟著抖了抖袖子,飛刀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戲台微微一震,女聲叫聲:“好!”戲台中飛蝗石、三棱鏢、蜂尾針、鐵菩提……二十餘件暗器天女散花般飛出,三成打向梁蕭,七成向那些漢子打去。
梁蕭微微冷笑,左掌直拍,右掌橫掃,兩道掌力如颶風卷過,叮呤當當,暗器全數落地。梁蕭一招掃落暗器,大袖輕輕一卷,蕭然挺立原地。
街上靜了一靜,男聲厲聲叫道:“跟你拚了!”戲台挾著勁風撲出。梁蕭冷冷道:“要拚命?出來再說!”雙手如風掠出,撲哧一聲,布袋戲台被他撕成兩片半。一道人影疾衝而出,雙掌拍中梁蕭胸口。
那人一招得手,如飛退後,咯咯笑道:“你中了我的‘火焰掌’,命不久矣,怪隻怪啊你多管閑事!”她滿頭青絲,麵若桃花,卻是個模樣俊俏的妙齡少女。旁觀眾人嘖嘖稱奇,本當戲台中是男女兩人,怎料隻得一人,而且是個女子。
女子話一說完,忽見梁蕭含笑袖手,不似受了重傷,登時笑容收斂,妙目瞪圓,銳喝一聲,揮掌再上。梁蕭一翻手,將她手腕扣住,女子渾身軟麻,驚駭尖叫:“臭漢子,放開我!”梁蕭並不理會,雙眉一挑,注視前方。
女子正覺奇怪,忽聽篤篤聲響,心頭一震,脫口叫道:“哥哥!”
眾人放眼望去,街頭走來一個彩衣男子,年約二十,長眉秀目,白臉上透出一股黑氣。男子身邊,跟了個三尺來高的哪吒傀儡,圓頭大眼,身有八臂,分持刀槍劍輪等八般兵器,頭身手足,均有細線與彩衣人五指相連。彩衣人一路走來,五指扯動,木哪吒也如真人般隨他行走,木腿磕著石板,發出篤篤響聲。怒龍幫眾望著來人,臉上盡是驚懼怨毒。
彩衣人走到梁蕭身前,眉頭一顫,一字一句地道:“放了我妹子!”梁蕭點頭道:“我放了她,你能放過這些人嗎?”目光掃向怒龍幫眾人,病少年已然醒了,瞪著彩衣人兩眼噴火。
彩衣人的麵肌微一抽動,搖了搖頭,說道:“不成,一個不留!”右手一揚,木哪吒跳了起來,八臂齊飛,八般兵刃罩向梁蕭,靈動之處,不下於活人。梁蕭手足不動,飄飄一丈有餘,避過他的奇門兵器,心想:“木偶當兵刃,真是天下奇聞。”
彩衣人殺手落空,比起梁蕭更為驚詫,嗖地躥上丈餘,一掌拍出,掌勁熾熱如火。梁蕭正要揮掌相迎,彩衣人右臂一揮,木哪吒手舞足蹈,閃電又至。隻看他雙臂此起彼落,掌力與木偶齊飛,出其不意,竟將梁蕭逼退六步。
梁蕭失笑道:“好啊,看你木偶厲害,還是我人偶厲害?”彩衣人心想:“什麼人偶?這人胡說八道。”他妹子落入人手,焦急萬分,閃電般連發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