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擺手道:“土土哈,你心意很好。但你不知道,我這身本事大抵來自天機宮。人生天地間,飲水思源,不可忘本。天機宮有難,梁蕭自當拚死力戰,與之偕亡,豈有苟存獨活之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如擲金石。
土土哈久久無語,半晌起身道:“好,梁蕭,你要拿我作質,隻管動手。”身後兩名士兵應聲一驚,嗆地拔出鋼刀,土土哈舉起手來,沉聲道:“不得動手。”二人一呆,鋼刀複又退入鞘中。
梁蕭淡淡一笑也起身道:“土土哈,你以兄弟之禮見我,我自當以兄弟之禮待你。”揮袖震斷鉤撓,朗聲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土土哈雄軀一震,虎目中淚光閃動,躬身抱手,澀聲道:“好,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二人均是果決之輩,話一說盡,各自撐船返回己陣。
梁蕭登上木台,釋天風頓足怒道:“梁蕭,你怎麼不把人抓回來?”眾人均是臉色疑惑。梁蕭搖頭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此事甚為抱歉。但我既然回來,自當與諸位同生共死守護天機宮!”靳文冷笑道:“我看你是與韃子商量好了,回來做奸細,想把天機宮賣了……”話未說完,雲殊忽地厲聲道:“住口。”靳文被他一喝,不覺怔忡。雲殊兩眼望天,沉聲道:“文兒,你記住了。他雖是強仇大敵卻不是奸險小人,這等卑鄙之事,別人縱然會做,他卻做不出來。”他嘴裏這般說,卻自始至終沒瞧梁蕭一眼。
雲殊一言既出,旁人自無多話。靳文恨恨瞧了梁蕭一眼,悻悻退下。梁蕭也不料雲殊會出言為自己開脫,心中滿不是滋味。公羊羽點頭道:“不錯,大敵當前,別中了韃子的離間計。”梁蕭不覺苦笑,尋思道:“或許真是離間計也說不定,但他人無情,我決不能無義。況且土土哈說得不錯,今日一戰,勢所難免,抓他也沒甚用處。”
眾人靜靜觀望,不一時,隻聽戰鼓雷動,元軍戰船紛紛馳出峽口向棲月穀駛來,船頭士卒扯滿強弓硬弩,箭鏃在陽光中閃閃發亮。花無媸忽道:“清淵,你率宮中弟子拆去這座木台,而後藏身石陣,守好入口,其他人隨我退入宮中。”花清淵應命,待得拆去木台,元軍已然逼近放箭,眾人隻得退入石陣。
在宮中守候片刻,眾人均有愁容,雲殊忽道:“師母,依照兵法,天機宮一旦穀口被戰船封鎖,後無退路,怕是一處死地。”花無媸搖頭道:“無妨,即便明歸居中引路,但我穀內尚有樞紐,韃子倘若入陣,我操縱樞紐,改變陣法走向,叫他們欲進不得,欲出不能,生生餓死在陣中。穀內存有二十年糧草,種有菜蔬,養了牲畜,咱們就和韃子比比耐性。”雲殊歎了口氣道:“但如師母所言!”愁眉不展,退到一旁。
到得夜裏,穀外元軍呼聲如雷,遙遙傳入穀內,眾人無人能夠合眼,全都靜靜聆聽。枯坐到次日淩晨,花清淵遣人來報,隻說元軍仍未入陣。花無媸眉間隱現焦慮,負著手踱來踱去。其餘人俱都沉默,就連釋天風也覺出氣氛有異,不好大聲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