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生
這天下午,岑雪正在房間裏看雜誌,突然收到冷炎哲的短訊,約她去他們曾經住過的別墅裏拿一些舊的東西,岑雪反正也閑著無事,換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開車來到以前住過的別墅,她這才發現,好久沒有來了,這裏已經跟她以前住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工人們正在趕工裝修,冷炎哲也在上上下下的來回忙碌,似乎要將這裏重新裝潢。
“特意把你叫來,不好意思啊。”正在招呼工人的冷炎哲,看到岑雪到了之後,連忙出來迎接她。
“沒事,反正我在家裏也是閑著。”岑雪笑著聳聳肩。
“這裏正在裝潢,我剛發現了幾個玩具,應該是小雨的,所以特地拿給你。”冷炎哲將一個木盒子交到岑雪的手上,雖然離婚的時候,岑雪已經將她跟小雨的東西全搬了出去,但這個木盒可能是小雨調皮的時候藏起來的,所以遺漏了。
“哦,謝謝。”岑雪愣了愣,點頭答謝。
接過木盒,看見裏麵裝著的女兒的玩具,岑雪的心裏莫名的複雜起來,回想起在這裏一家三口曾經的天倫之樂,隨著女兒的離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走吧,我請你喝杯咖啡。”冷炎哲讀出岑雪眼中的憂傷,繼續讓她留在這裏,隻是更加徒增傷感,他拉著她上了自己的車。
“你不需要忙嗎?”坐在車上,岑雪半響才回過神來。
“沒事,一點裝潢的小事,交給那些工人就可以了,你知道我這個人也是忙習慣了,突然閑下來,就到處找事情張羅。”冷炎哲淡淡的一笑,調轉方向盤,車子拐上了公路的大道上。
“對不起!”聽炎哲這麼說,岑雪覺得心中有愧,如果不是因為爸爸跟她鬧出來的那些事,他們冷家也不會受到連累。
冷氏已經一蹶不振,由林氏接管,冷昊天因受不了刺激,得了羊癲瘋進了醫院,而冷炎哲自然也從總裁的寶座上被拉下馬,由林將文安排曲尋歡取代他,雖然現在冷家還在企業裏占有一定份額的股份,但除了年終的分紅和盈利,他們已經在公司沒有了往日的地位,更沒有發言權。
“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商場上就是這樣,一朝一夕都可能有變故,今天你可能還在飛黃騰達,明天的一條負麵新聞就可能讓你一落千丈,我們做生意的,遲早要有這個心理準備的。”冷炎哲麵色平靜,倒是看的很開。
“伯父,他現在在醫院還好嗎?”岑雪點點頭,又禮貌的關心道。
冷炎哲開著車,提到爸爸的病情,他的臉色暗了暗,“他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一直在藥物治療,醫生說現在他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容易病發。”
誰都知道他爸爸一生從商,畢生的精力都在冷氏,和林將文打了一輩子的商戰,最後這一次被林將文打的落花落水,輸的徹底,要他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受刺激呢?
“一會我能去看看他嗎?”岑雪眸中閃過一絲自責,突然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我們等會過去。”冷炎哲微揚劍眉,將車在一家高檔的咖啡廳門口停了下來。
岑雪下車,跟炎哲一起進入了咖啡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聽著咖啡廳裏柔和優美的音樂,望著熟悉的場景和人物,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婚前戀愛的時光,隻可以現在他們不僅結婚了,而且離婚了,一切都已經變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正所謂場景依舊在,變的隻是我們自己的心而已。
“岑雪,其實今天找你過來,我是有一件事想親口跟你說。”炎哲攪動著咖啡,琉璃的俊臉上交織出痛苦的糾結之色,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他才說出這句話。
“有什麼事,你直說吧。”岑雪也早料到,他應該有話要對她講,所以才特意約她來咖啡廳。
炎哲的眼色變得灰暗,心中無比的落寞,用極低的聲音,壓抑道:“我要結婚了。”
“什麼?你……結婚?跟誰?”岑雪的心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雖然他們已經離婚了,她對他也沒有多少的感情,但親耳從前夫的口中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她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能接受,他怎麼能這麼快就結婚了呢?
炎哲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苦澀的情緒溢滿了他的心房,“跟安素欣。”
“素欣?你們倆……怎麼會?”岑雪吃了一驚,對炎哲跟素欣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她顯然有些不能理解。
現在冷家已經家道中落,冷昊天自己都已經病入膏肓了,他還想利用兒子跟安素欣的婚姻做文章,東山再起嗎?更何況素欣愛的人不一直是斐卓嗎?為什麼這麼快就能變了心呢?
炎哲深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深意,感慨道:“因為爸爸特別喜歡素欣,從小就將她當女兒一樣照顧,可能是因為跟你爸爸敵對的關係吧,你爸爸越是不喜歡誰,我爸爸就越喜歡誰,所以他現在病危了,唯一的心願就是我能跟素欣結婚,組建一個家庭,讓他也去的心安。”
岑雪目光沉凝:“看來你爸爸也知道自己的病況,他是想為你早做安排,你該理解他的一番苦心的。”即便是像冷昊天這樣的商人,也會知道要為自己的兒子打算。
“我知道,所以我答應了,我不想爸爸走的不瞑目。”冷炎哲眸色幽暗,快要崩潰的神情,突然伸手緊握住岑雪的手,“隻是岑雪,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啊,我答應你,現在娶安素欣隻是為了爸爸病情的權宜之計,若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後證實真的是我的,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其實……其實我並沒有懷孕。”岑雪抽回手,垂下頭,如實的低聲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冷炎哲臉色一變,驚的瞪大了俊目。
岑雪眸色澄澈,認真的說:“我真的沒有懷孕,當時我這麼跟爸爸說,純粹是為了想救你們一命,後來爸爸答應放你們一馬,我又顧及造成的影響,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們,但現在你既然要結婚了,我也不想你背著這個包袱,不管是什麼理由,既然決定結婚,就好好的待素欣吧。”
經曆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對結婚更有感觸,不管愛與不愛,既然已經步入婚姻的殿堂,男女雙方都應該彼此尊重跟忠於對方。
炎哲幽深的瞳眸緊縮,苦笑道:“你竟然沒有懷孕?這麼說我跟你是連唯一的牽絆都沒有了?”
“炎哲,我跟你以前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才不想你跟我都一錯再錯,既然你爸爸讓你娶素欣,你跟她就好好過日子吧,忘了我,或許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岑雪由衷的感慨,婚姻可以沒有愛情,但不可以沒有責任。
炎哲仰起頭,眼色深鬱的望著岑雪,低啞的問:“那你怎麼辦?你跟肖宇澈會在一起嗎?”
“能不能走的一起,講緣分的,如果我們真的有緣的話,會在一起的。”岑雪眸光閃了閃,輕歎道。
如果說她跟冷炎哲之間是愛與不愛的問題,那她跟肖宇澈就是能不能深愛的問題,愛情始終太惱人,一切隨緣,交給上天決定好了。
炎哲的目光黯淡下來,帶著一絲自嘲的感傷道:“有時候愛情也是不能強求的,我想這輩子,即使我娶任何一個女人,我都會下意識把她們當作你吧,隻要不是娶你,任何女人對於我來說,都一樣。”
這也是他選擇接受這段婚姻最重要的原因,他愛的女人心並不在他身上,等待隻會讓她感到痛苦,他隻能選擇放手,放手換一種愛她的方式,讓她可以跟她心愛的男人在一起。
“不要這樣,炎哲,這樣會對素欣不公平。”岑雪突然很想哭,眼中蓄滿了淚水,她已經造成了一個悲哀的裴娜,她再也不想讓其它女人也因為自己受罪了。
冷炎哲心痛的歎氣,眼中難耐著悲傷,“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可以完全戒掉你。”
岑雪笑起來,如釋重負,“好哇,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平心靜氣的坐在這裏,不關乎愛情,隻是朋友間的閑聊。”
“你還願意當我是朋友嗎?”冷炎哲似期待的問。
岑雪笑著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當然啦,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我們結過婚,卻沒有相愛,我們超乎友誼的了解對方,卻又沒有達到愛情的界限,我們一定能成為最好的朋友的。”
冷炎哲凝望著她強顏的笑容,依舊是明媚動人,震顫著他的心,但他也深深的明白,在她的這抹笑容裏,已經幹淨到沒有任何愛情。
“下輩子,如果我們還能相遇,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我?”他深邃的望著岑雪,那種切膚的痛感又湧了上來。
岑雪的眼眶忍不住紅了,她吸緊一口氣,故作輕鬆的說:“好啊,下輩子你再來找我,我一定會嫁給你,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真的嗎?這是你給我的承諾?”冷炎哲一臉認真的問。
“是的,這是我給你的承諾,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對你不離不棄。”岑雪語氣堅決的保證。
冷炎哲心神一動,失去卻承諾來生的遺憾,讓他感傷悲哀,這輩子他注定是不能擁有她啊,他的後半輩子,還是一片灰暗。
“我可以抱抱你嗎?最後一次!”他衝動的想要再次品嚐她的美好。
“厄?”岑雪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被走過來的冷炎哲,緊緊的摟住,他要記住她身上的味道,後半輩子他都要靠這個味道活下去的。
“如果過了很久,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你,而你也沒有跟其它人在一起,我可以來找你嗎?”炎哲將頭埋在岑雪的肩膀上,俊容上閃爍著失落跟期望兩種複雜又矛盾的情緒。
“可以!”岑雪輕拍著炎哲的背,淡淡的應道,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得到安慰。
靜靜相擁了好一會兒,炎哲才戀戀不舍的鬆開岑雪,他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很柔,很小心,終於還是放開了她。
“我們去醫院吧。”冷炎哲站起身,拿起賬單去付錢,他不敢再看她的眼,害怕自己會越陷越深,再也放不開她。
出了咖啡廳,本來已經講清楚的兩個人,反而心裏是一陣的沉默,原本可以夫妻到白頭,卻陰差陽錯的要分離,或許他們真的是有緣無分,又或許是造化弄人,總之留給他們的隻能是遺憾的錯過,跟曾經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