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縱有茅草鋪地,也覺觸體冰涼。
堂堂東郡法曹,掌鞫獄麗法,督盜賊,贓賄沒入,怎會淪落至此?
翟讓嘴中叼著一截短短的枯茅草,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
逃命是當前第一等大事。
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但見牢房守衛森嚴,單是隔五分鍾巡視一次的人已由一個增到了五個。
“這是一隻蚊子都想飛出去啊……”
翟讓嘀咕一聲,隨性地住左腳,撐在地上,微微彎曲。右小腿軟嗒嗒地擱在左腳的膝蓋上,輕輕蕩著。漏在破鞋之外的右腳大拇不地扭著。
故事還是要從十天前說起。
翟讓幽幽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個牢房裏。
他隻記得十日前還屁顛屁顛地跟在楊授的後麵抓起新挖的隋朝墓裏的寶貝問東問。
哪天有不測風雲,人也有旦夕禍福。
電火石間,一個鮮亮麗欲極的現代學班人的身份有了個一八十度的大轉彎。
現代翟讓穿到了古代翟讓的身上。
他以為是楊授厭煩他天在耳邊聒噪,人下黑手將他暈丟在這牢房,以此嚇唬嚇唬他這個問題青年。
一連十天,翟讓沒有看到楊授的子,就連楊授嘴上的毛也沒看見一,反倒是獄卒們換了一波又一波,不厭其煩地走來走去巡視牢房。
翟讓本是一個無神論者,是一個不相命運的人,可如卻陰差陽錯穿到上那個倒黴鬼翟讓的身上。
“上的翟讓,結局不可謂不悲慘。都怪老娘,總是我處處忍讓。也怪老爹,姓麼不好,偏偏姓翟!”
翟讓想到此處,眼神一轉,恰好與隔壁牢房中的幹瘦男子的眼睛對上,不由得心中一怵。
那是一雙洞洞的眼睛。恍惚間,似有螞蟻從那雙眼洞裏爬出來。
獄中酷刑早已將那男子折磨得不成人形,唯有那雙洞的眼睛不時一轉,這能辨出眼睛的主人還是活的。
翟讓看覺得頭皮發麻。頭皮是發麻,他是想仔細看看這位倒黴的獄中鄰居。
那男子似乎也發覺了翟讓量的眼神,拚命瞪了一下,卻本達不到嚇人的效果,反而是用力過猛,將自己撞到用來隔開牢房的木頭上,“啪”的一下,摔坐在地。
翟讓作為一個三好青年,見到有人摔倒自然是想要扶一扶的。
“喂!我來扶你!”
翟讓伸出熱情的雙手,快要碰到那男子的身軀時,突覺一震,右手一股大的力甩開,順勢將左手撞開。
雙手重重地在牢房的木上,頓時有一陣生疼之傳入骨髓。
翟讓慘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人,不識好歹!”
男子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並不理會翟讓。
一頭淩亂散發遮住他大個臉龐。許是待在牢中日久,嘴上胡稍長,加之身處黑暗,臉色蒼白,並不能看出他實年紀。
翟讓向來不得冷落,況他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覺沒趣,氣得臉頰通紅,索性上前一,將臉貼在兩木柱中間,瞪大眼睛量那奇怪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