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三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又給柳圖南滿上一杯,笑嘻嘻的招呼柳圖南喝酒吃肉,“有詩雲: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來來來,喝酒,喝酒!鍋子還熱著,我讓人從家裏送來的上好羊肉,他們不吃,咱們可別糟蹋了!”
酒至微醺,典三秋笑著道:“我典三秋不喜歡欠人東西,無論是金錢還是人情,尤其是人情。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別人贈我一縷,我還別人一箱。”
柳圖南雖然家中釀酒賣酒,但是喝酒卻不是典三秋的對手,此時已經微醉,但心中餘憤未消,冷笑道:“那你先賒我的酒,然後用我的酒請我喝酒算什麼?以我之物,慨你之慷?”
“嘖嘖嘖!”典三秋笑道:“別人都說酒壯慫人膽,怎麼到你這裏,喝了酒就變得聰明了?難道喝酒還長腦子?‘以我之物,慨你之慷‘這句話說的有水平啊!”
“不過聽我說完嘛,有一種是例外!”典三秋繼續道:“我的朋友是例外,朋友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對不對?”
柳圖南皺眉沉思,此時又兩杯酒喝進肚子裏,腦子迷迷糊糊,他感覺典三秋說的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那裏不對。
“這樣才對嘛,我們是朋友,就不能見外,對不對?”典三秋拍著柳圖南的肩膀笑咪咪道。
柳圖南此時已經徹底陷入了典三秋的思維之中。
“我們是朋友,我就不能坑你,你說是錢重要一些,還是情分重要一些?”
典三秋不等柳圖南回答,自問自答道:“當然是情分更重要,對吧!”
“所以說,我在你這裏賒的不是酒,是咱們哥倆的情分,什麼酒錢不酒錢的,提錢傷感情!”
啪!
柳圖南突然一拍桌子,雙目圓睜直視典三秋。
典三秋有些心中發虛,柳圖南裝醉?還是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
“三秋老弟,你說的太對了,你來喝酒是咱們哥倆的情分,什麼錢不錢的,他娘的!傷感情!”柳圖南大著舌頭說完,哐當一聲趴到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典三秋長舒一口氣,還以為被識破了呢!扛起典三秋送到後院的房間裏,又幫忙把酒肆的小門鎖好才離去。這些日子他沒少在酒肆中幫忙,一些事情倒也熟絡。
要是讓外邊的人知道典家大少爺為了欠個人情還要連哄帶騙加灌酒的,還不得給別人笑死。
可交朋友嘛,哪裏有簡單的?典三秋自嘲的笑了笑,走進漫天風雪之中。
今日雪尤寒,今日酒尤烈。
他娘的!
典三秋離開酒肆之後,滿頭白發的酒肆老掌櫃走進柳圖南的房間,伸出手掌在柳圖南的胸口輕輕撫摸,原本昏睡欲嘔的柳圖南瞬間安靜下來,臉色紅潤許多。一條蛇形小蟲出現在老掌櫃的掌心,被老掌櫃一巴掌按在柳圖南的眉心。小蟲在老掌櫃的掌心之下瞬間化為綠色的血水,但卻沒有一滴溢出老掌櫃的手心,這些血水融進柳圖南的皮膚裏,最後在眉心處變成一枚深綠色的小點,宛如一顆黑痣。
做完這一切之後,老掌櫃站在院子裏,看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
年少未見雪,久慕塞北,
而今望山南,遙念故鄉。
“該回家了啊!”
老掌櫃輕輕呢喃,人老了,尤其是到了快死了的時候,就想要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