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幽會(1 / 3)

和他幽會

楓樹林後是一排排參天古樹,陰森而幽冷,寂靜的公路如一條巨蟒鑽入叢林,沒有其他車輛路過,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裴雲姿粉色的睡袍外麵胡亂裹著一件雪紡紗長裙,在座椅上怯怯弱弱縮著身子,一頭棕色卷發被淚水粘濕了,一縷縷粘在麵頰上,她不敢再吭聲,咬緊唇看著開車的男人。

剛才,即使敖宸將她從別墅裏拖了出來,不顧她細嫩的腳底板在石子路上劃破皮滲了血,把她往車上塞,她也沒哭出來。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錯,是他們自己闖過來的,讓正在泡澡的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應對。

本來她想穿好衣服下樓見韓如雪,告訴這個女人,這座別墅是她和敖宸以前約會的地方,她有這座房子的鑰匙,熟悉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曾經給敖宸親手洗過衣服,做過早餐,他們還養了一隻純白的卷毛比熊犬,取名叫寶寶,是他們的孩子……

但敖宸阻止了她,二話不說將她從浴缸裏拽了出來,把她的衣服洋洋灑灑甩了一地,警告她快走,不要讓韓如雪那個女人看到,不然他對她不客氣!

他故意將韓如雪引到廚房,將水龍頭開得很大,就是為了讓她像做賊一樣,拎著她的衣服和鞋,躡手躡腳離開這座房子……像做賊一樣離開這座房子?嗬,這座房子可是當初她和敖宸一起選的,每一套家具都是她親手所挑,啞光的暗紅色,實木紋路,她的最愛……所以,她既已得不到這個男人,又為什麼把這唯一留有他氣息的地方讓給韓如雪!

她不會躡手躡腳走出去,而是脫了睡衣躺在那張大床上,讓那張床上隻沾有她的氣息,讓洗完澡的韓如雪看到這一幕,讓她想起她裴雲姿和敖宸的那一夜,他們的過去……誰讓他們要在她在這養傷的日子,突然闖了進來,在她傷口上撒鹽……

“下車!”車子猛的一停,敖宸將她往車下猛拽,扔到路邊,眸子中的光芒冷若寒星,“將別墅的鑰匙給我!以後你再這樣故意一次,我就扔你一次!”

“敖宸,我住在別墅裏有什麼錯,我怎麼知道你們突然會來!”她狼狽摔在地上,被夜風掃得渾身直打哆嗦,雙腿的血液凝固。這裏是荒郊野嶺,他這樣扔下她,會凍死她的!

“我剛才不是讓你跟芭樂一起走?!”敖宸俊挺的劍眉微微上挑,薄薄的唇線無情抿著,蹲下身將她包包裏的那串鑰匙搜出來,冷厲看著她,“我和你已經分手了,你還來我別墅住什麼住!裴雲姿,我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如雪的,包括這套房子和我這個人!你他媽最好在我麵前消失,有多遠滾多遠,別在我麵前扮可憐,因為我們現在連朋友也沒得做!”

“敖宸!”裴雲姿忙從枯葉滿地的地上爬起來,從後抱住正要上車的他,緊緊抱著不肯放,淚水在臉蛋上縱橫,“你就真的那麼在乎她的感受嗎?那我呢?我愛了你那麼多年,就任性了那麼一次,你就翻臉不認人,把我們多年的感情全抹殺了……你想想我們的過去……”

“別跟我提過去!”敖宸身子微微一僵,掰開她緊抓不放的手,將她猛力甩開,回首之間,那一雙斜飛入鬢的雙眉因憤怒在微微挑動,利眸中已卷起了厭惡,“如果你好聚好散,我還會記得你曾經的好、你的純真,可你讓我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心寒!你說你現在算什麼,你他媽帶給我的,隻有麻煩和災難,以及一大堆爛攤子!”

“宸,我知道你娶韓如雪,是因為想要個孩子,想讓奶奶含飴弄孫。可你有沒有想過,她出身寒微,有黑道背景,根本配不上你,以後生的孩子,也會抬不起頭。”裴雲姿再次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淚珠子如斷線的珍珠,止也止不住,“也許你現在覺得沒什麼,但黑道畢竟是黑道,魚龍混雜、複雜難分,說不定她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會毀了奶奶和你們敖家……如果你要孩子,我可以給你生……”

敖宸劍眉一擰,不悅擠到一起:“你懷了孩子?”

“我不知道。”裴雲姿猶豫了一下,移開目光,咬著下唇,眼神開始飄移不定,“宸,我任性了一次,你也任性了一次,我們都受到了教訓,讓我們再試著開始……”

“夠了!”敖宸突然沉下臉,眸子異常陰沉冰冷:“如果懷了孩子,你最好自己去打掉,別讓我押著你上手術台!還有,你的第一次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就當是招妓!”他發狠罵著,轉身鑽進車裏,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宸,你別丟下我!”裴雲姿這下慌了,赤腳衝上公路追趕,已是淚水漣漣,看不清前麵的方向。

敖宸回到單身公寓,發現如雪站在大門口,穿著睡裙、毛毛拖鞋,披著外套,手上拎著一隻寶藍色高跟鞋,背靠在牆上。聽到車子聲,她隻是朝他望了一眼,並沒有朝他的車跑過來。

他將撐著眉骨的左手放下來,把車輕輕一拐,停到她麵前。等下車,他黯淡的臉色已煙消雲散,換上擔憂,“怎麼跑出來了?外麵不冷嗎?”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快下樓。

擁過她,帶她往院子裏走,沒有提這隻鞋的事。

如雪的確已經冷得發抖了,卻站在原地不肯動,沙啞道:“宸,我記起把錢包落在你車上了,現在去拿。”拿開他的手,快步往他的小車走去。剛才站在外麵的這幾分鍾,她想了又想,雖然始終不敢再進屋,也沒鑰匙進屋,但她想明白了,敖宸不打招呼就開車出去,絕對跟這隻高跟鞋的主人有關。

而這隻鞋的主人,除了某個人,她不做第二想。她絕對相信,在他們來這座公寓之前,已經有人住在裏麵了,坐在壁爐邊喝酒、泡椰奶浴、睡在臥室……而芭樂在服侍這個女人。

不過她沒有生氣,輕輕拉開副駕駛門,意料之內看著掉落在副駕駛座下的網襪和絲巾。

她彎腰將它們取出來,背著身子,對敖宸風淡雲輕道:“我拿到錢包了,進屋吧。”

敖宸看著安靜的她,眸中更加擔憂。

之後,兩人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沉默無語,一隻純白色的卷毛比熊犬懶洋洋趴在她腳邊,也借火取暖,還蹭了蹭她的拖鞋。她弓下身將狗狗抱起,放到腿上,出聲道:“宸,你將她送去哪了?她什麼也沒穿,一定很冷吧。”

敖宸五官分明的俊臉微微側著,將手指間的煙蒂撚在煙灰缸裏,依舊一聲不吭,雙眉卻擰著。他知道如雪知道了,但,他沒法解釋。

“你們這樣在一起多久了?”如雪將狗狗放下去,濃密的睫扇撩起,定定望著他。站在女人的立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掩飾。如果沒有什麼,他又掖藏什麼。

敖宸看她一眼,沉靜的黑眸愈發似一方幽潭,表情異常不悅:“你認為我和她在這裏幽會?!”喉結滑動,眸子閃過一絲受傷,眸光瞬息黯淡,不過他用眯動的動作將其掩飾過去了。而後站起身,有些懊惱的轉過身,“我們回去吧!明天我請家政公司幫我把這裏全部換新!”

等回過頭,他的黑眸已變得尖銳駭人,幾步跨上樓梯取了她的毛衣外套和褲,扔給她,自己也穿上外套,弄滅壁爐裏的火,“我們回去住!以後不來這裏了!”

兩人穿戴完好坐進車裏,他立即給Gina打了個電話,交代了一些賣掉別墅的事宜,而後俊臉緊繃,靜靜開車。

如雪躺在椅背上,看著他的側臉,突然覺得他的情緒反應有些過大。就好像怎麼也甩不掉,隻有去躲。隻是,他為什麼要用遮掩的方式隱瞞她呢?

他在廚房的時候,故意把水龍頭開的很大,就是為了讓裴雲姿偷偷摸摸出去,不留痕跡。他這樣做,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宸,房子不要賣掉了,我很喜歡這裏。”她突然道,將頭側向窗外,望著外麵漆黑的一片林子,“你不必用賣掉的方式去證明什麼,把裏麵重新粉刷一遍,換掉家具和門鎖就行。我們不能因為她,而去躲閃,把自己的生活打亂。我相信,她還是一個有尊嚴有骨氣的女人的。”

望著車窗玻璃上的自己,才發現自己的臉色很難看。她在說違心話,如果裴雲姿要臉,就不會這樣死纏著他。而她從這一刻開始相信,他和裴雲姿在有過那一夜後,情緒變得敏感易怒起來,他大罵,說的絕情,就表示他在乎。他拖她出去,就表示他在掩飾什麼……

小車在寂靜的公路上疾馳著,他目視前方,為她不溫不火的話皺了下眉,卻依舊抿緊唇不說話,她將手肘撐在車窗上,也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

車駛進二十四小時加油站加油,他下車刷卡,給車加油,她坐在車上,透過倒車鏡,看到他們身後的三十米處,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子抖抖索索朝這邊走過來,還使勁對他們揮手。

等對方走到路燈下,她才看清這個人是誰。不正是剛剛被他送了出去的裴雲姿嗎?這個女人沾了一身的枯葉,赤著腳,看到他們車的時候,飛快的跑了起來,如在洪荒中遇到救命浮木。

她的心咯噔一下,全身突然抑不住的輕顫了起來。

敖宸加完油上車,將車門哐當一聲關上,沒有看到從身後追過來的裴雲姿。

“喂,等等!”裴雲姿此刻又冷又怕,看到過路車就攔,根本沒有看清是誰的車,卯足力大叫,“帶我一程,我打不到車!”

敖宸抬起頭,這才看到後麵的那個女人。

如雪看著他的側臉,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原來他就把這個女人扔在了路邊,而這個女人果然是裴雲姿!

裴雲姿還在跑,拉開車後門想進來,他卻將車開動了起來,往後一個使力,甩開了她,快速開出加油站,跑上了公路。隻見倒後鏡裏的他,俊臉又鐵青了一層,呈現極度的厭惡。

她抓著扶手,看著鏡子裏的他,突然道:“宸,將車倒回去!你將她扔在這裏,又開車經過這裏,不就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出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