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留給你們母子的,隻有這些了
律師指著掌上電腦上的那份文件,說道:“敖少爺在不久前,已經給自己私下立了遺囑,寫明一旦他出事,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和股份全部過繼給裴如雪母子。”
老太太的眼皮動了動,顯然有些震驚,卻沒有掀開:“什麼時候立的?”
“半個月前。”
“嗯。”老太太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有氣無力的睜開那雙盈滿了渾濁淚水的眼睛:“他沒有給奶奶留下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句‘奶奶您保重身體’的話?”
“沒有。”律師搖搖頭。
“那好。”老太太灰白的臉上兩隻塌陷的眼睛裏,目光立即變得荒涼與失望,道:“如果我敖家有祖訓——徜若家族裏出了不孝子孫,我這個當家主母有權利從兒孫手中收回我與老爺子當年奮鬥而來的不動產,可否立即生法律效力?”
“隻要有文件能證明您與老爺子隻是把那些不動產交由兒孫管理,而非完全過繼,就可以通過法律程序收回。我現在就可以幫您辦手續。”律師扶了扶眼鏡。
“世政,去把你和敖宸接管公司的文件拿出來。你當年的那份,敖宸的那份,都拿來。”老太太輕抬眼皮,淡淡吩咐。
“媽,您沒必要這麼做!”敖世政嚴肅的老臉泛起了一片恐慌與驚懼,轉身走到老太太的躺椅前,蹲下去,輕輕扶住那隻擱在毛毯上的手,“敖宸已經死了,您就讓他還了這個心願,用他自己的財產最後來彌補如雪母子。”
“他要將自己的財產送出去,我管不著。”聽兒子這般勸說,老太太細弱低沉的聲音突然拔高起來,黯淡無光的眸子霎時射出冷冷的光,“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把敖家的公司拱手送出去,並給公司挖了個大窟窿,用幾百億去討好裴如雪!幾百億不是小數目,這些數字都是我和老爺子當年一點一點累積的,是我們敖家所有人的心血!而當年為了埃弗森,我甚至沒有時間照顧你跟雪蓮,讓你們兄妹倆隻認保姆做媽媽卻不肯喊我!還有世政你接手家族公司的這幾十年,更是嘔心瀝血、煞費苦心!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就這麼把公司給毀了!”
老太太這樣一說,敖世政敖雪蓮兄妹便不吱聲了,起身靜靜站到一邊,看著已然成為屍體的敖宸。
其實老太太說的沒錯,當敖宸一心想彌補裴如雪、為她付出生命和身家的時候,卻把他們這些親人全部晾在了一邊,不管不顧。
一個是對他疼愛有加、臥病在床的奶奶,一個是撫養他多年的養父,一個是他的生母。可是他直到死,也沒提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名字,並要把埃弗森拱手送出去,把他們這些長輩花在公司的心血一舉擊破。
“大哥,最近廷軒也要把敖家留給他的財產全部轉移給如雪,我現在住的二樓,一些不動產和股票基金,他一律從我手中拿走,說是給孩子的贍養費,他寧可讓我這個媽睡大街,也要討好如雪母子。我都不知道我這養子和親兒,怎麼就同時看上了同一個女人,並且都是有了老婆忘了娘,一個都不孝順。所以,我最近也起訴廷軒了,打算把這些財產要回來,反正他是貴族,不缺這些。”
在地上跪久了,哭得嗓子都啞了的葉細細被摻上輪椅,回房歇息了。
她其實是害怕回這個房間的,因為她與敖宸在這層樓裏一起住了一年,敖宸愛穿的衣服牌子,襯衫款式,愛用的剃須水、香水,辦公的時候喜歡在辦公桌前凝立不動,鎖眉思索的模樣,偶爾與兒子父子互動,在外麵的草坪踢足球……
這些,她都記得。
雖然他對她不熱情,可其實他們在一起很多年了,對各自的生活習性都是了解的。
很久以前,也就是四年前裴如雪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和他都是抱在一張床上一起睡的,兩人的牙刷放在一個口杯裏,清晨一起刷牙,來一個早安吻……她故意在他刮胡子的時候,在一旁婀娜多姿的褪下褲子,坐到馬桶上,他便眉頭一皺,目光灼熱凝視她,俊臉上則滿嘴的泡沫,忘記了刮胡子。
片刻,再扯過毛巾胡亂抹了抹嘴,快步走了出去,重重帶上門……
可,這隻是很多年前的他,沒有遇到裴如雪的他。如今的他,直到死,也沒想到過她和孩子。
“少奶奶,您記得看明天的《八周刊》,裴如雪那女人要上電視熒幕了。這下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是破壞您與少爺關係的第三者,間接殺死少爺的凶手。而少奶奶您才是受害者,被第三者插足,身心俱損。”
被打傷了手的老傭嫂敲敲門走進門來,吊眼皮,眉毛稀稀拉拉,長了一張狐狸臉。鼻子尖而窄,狡黠的小眼睛裏閃著陰險而又狡猾的光,滿肚子壞水的伺候葉細細休息,“表少爺那個人也留不得,他是個瘋子,會傷害到少奶奶你的。”
“是阿嫂你打電話給記者的,敖宸出事後的半個小時?”葉細細將輪椅推到窗邊,怔怔望著窗外的夜景,鼻子一酸,紅澀的眼眶又有淚水湧出來,“沈廷軒那個人先不要管他,我現在隻要敖宸。”
“少爺已經死了,少奶奶。你得到敖家的財產也不錯。”老女人在旁邊打敲邊鼓,出餿主意:“您瞧,老太太隻有少爺這一個孫子,少爺死了,敖家的財產就沒人繼承了,以後不是您和小少爺的,還會是誰的?您就拿著這些財產去鬥小三,救你媽媽,寂寞的時候再找個男人。這樣總比為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獨守空房要好,您看少爺這段日子,根本就沒有回來過,還將你調去南部……”
“好了,不要說了,你出去。”葉細細有氣無力朝她抬抬手。
“好。”
老傭嫂出去後,葉細細用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貼在耳邊,將輪椅推過來關上房門。
“gina,是你殺了敖宸?”她湍湍而下的淚水止住了,帶怒氣的質問對方,抿緊唇角。
“我是有心思殺掉這個情敵,但有人先我一步動了手。”gina在那邊獰笑。
“是誰?”
“敖宸他最近惹了誰,就是誰動的手。雲姿,你似乎還不知道你媽韓湘雅出庭指證了李良緣,敖宸為了滅掉我們黑盟,特意去監獄找了韓湘雅,允諾她,隻要她出庭指證李良緣當年用錢買你,他就將她保釋。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因為我摧毀了裴氏,傷害了裴如雪,所以他要滅掉黑盟,保護裴如雪。而你雲姿,早已經被他劃為黑盟的一列了,卻在南部的時候,用槍指著我,妄想把所有責任都往我身上推,證明你自己的無辜。‘三個女人之間,gina故意製造我和如雪之間的誤會,妄想坐收漁翁之利’,這是你那天對敖宸說的話吧?雲姿,你很有種啊,今天還敢給我打電話,不怕我弄死你?!你他媽別過的太逍遙太任性了,若不是我護著你,你早死過上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