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難分
“快給本公主讓開,你們這幫狗奴才都不想活了是不是?敢攔著本公主,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們的腦袋通通砍下來!”迎朝宮外,豐腴了不少的龍可心雙手叉腰,怒視著那跪了一排的太監宮女大聲嗬斥,她要進去看小皇叔,結果這幫狗奴才死活不讓她進去,說什麼皇上有聖旨,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閑雜人等,她堂堂的公主成了閑雜人了!
“公主就算殺了奴才們您還是不能進去,出了聖上和昭晟姑姑,誰都不允許入內!”太監被逼的沒招,皇上嚴令禁止,誰也不許入內。
龍可心一聽更生氣,“那個勞什子的昭晟都能進去本公主怎麼就不成?難不成那個昭晟比姑奶奶我還要高貴?”橫眉豎眼,龍可心也不管那麼多,她就是要進去看看小皇叔,她一直在懷疑小皇叔是被龍擎蒼那家夥害了,諸葛釗和她說過,小皇叔之所以受傷,是皇後下的毒手,哼,那個是龍擎蒼他老娘,他能幫著小皇叔才怪,說不定就是他指使的呢!
太監宮女滿眼無奈,他們惹不起麵前這個活祖宗,更不敢惹怒聖上,做奴才的,難啊!
“可心,你在這兒叫囂什麼呢?”一旁,傳來和煦帶著一點不悅的聲音,龍可心仰著臉看過去,正是龍擎蒼。
一身明黃的龍袍讓他看起來不敢讓人逼視,雖神色如同往前,可是看著還是有些變化,但具體哪裏變化她又說不上來。
龍擎蒼身邊跟著剛新晉升為戶部侍郎的諸葛釗,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諸葛釗的哥哥也晉升為兵部侍郎,這一家子在龍擎蒼登位之後便得到了重用,如今成了朝堂之上炙手可熱的人物。
後麵隨行的是跟隨在龍擎蒼身邊多年的公公,雖年輕,但做事謹慎,據說,他是李德福親自提拔起來的。而如今的李德福,已經隨著龍天齊進入了皇陵,為龍天齊守陵,也算有始有終。
龍擎蒼來了,那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也終於鬆口氣,不用再和那個活祖宗周旋了,跪拜過後便各自回到崗位上。
“皇兄安康!”龍可心雖不願意,但還是不冷不熱的給龍擎蒼行禮。
龍擎蒼倒是不責怪她的無禮,“你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我要見小皇叔,你把‘他’藏在這裏也不讓我們見,到底什麼意思?”龍可心可不管四周有沒有人,公然的大聲質問。
龍擎蒼的臉色開始變冷,諸葛釗走到龍可心身邊,趁著她不注意猛的把她扛在肩上,“我的公主,這裏可不是學士府,任你到處指揮撒潑。你若是沒鬧夠,咱們回去接著鬧。”一邊說著,一邊扛著龍可心離開。
龍可心四肢亂舞,大呼小叫,卻掙紮不開諸葛釗的手臂,倆人漸行漸遠,龍可心那嘰喳的聲音還能傳過來,簡直堪比炸窩的鳥兒。
龍擎蒼淡然的轉移視線,舉步邁上漢白玉的台階,“昭晟在裏麵麼?”
一直守在迎朝宮門口的太監立即回答,“回聖上,姑姑沒有離開過!”
龍擎蒼走進宮內,身後跟著的所有人都在外麵止步,垂眸無聲,一個個好似木頭人。
迎朝宮內寂靜的針落地都能聽到,龍擎蒼慢慢地走入,裏麵,昭晟走出來,衝著龍擎蒼福福身,便離開了。天長日久的,所有的事她也看得出端倪來,自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一步步的走到那精致的象牙大床前,垂眸,看著那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勻閉眼睡覺的人,一聲歎息從弧線完美的唇邊溢出,深邃的眼眸柔光淺淺,那一刹那,他覆蓋在那明黃刺眼龍袍之下的身體失去了那層不可逼視的氣息,反而和煦淡雅猶如春風。
坐下,握住奚炎依的手,那本修長的手放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中,顯得精致小巧,與她十指相扣,感受她皮膚下的熱度,才能證實她還活著。
那日龍爵景把她抱到宮中之時她就已經昏過去了,胸前都是血,雖被雨水衝淡,但仍刺目讓人心驚。
不能找太醫給她治療,不過當時馮如賢正好在宮中,他也及時的攔住了太醫,這段時間,是他一直在給奚炎依治療。
馮如賢說,奚炎依體內毒素還在,並且侵蝕內髒,雖然毒素殘留,但不是很多,不會要了她的命,但日後可能就是身體虛弱些。
可她為什麼不醒原因卻不清,或許隻是不想醒過來吧!
她身上到處是擦傷,昭晟每日給她換藥,也說傷勢漸好,但她就是不醒。
“她現在被囚禁在鳳儀宮,小杜子與紫鵑,也去了該去的地方,你的氣我給你解了,你不醒來看看麼?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平,我也隻能做到這樣了,畢竟,那是我母後。你若是覺得氣,那就來找我撒氣吧。”看著她蒼白的臉,龍擎蒼輕聲說著,一字一句柔和無比,像是自語像是玩笑。
他的聲音輕柔低磁,可是奚炎依卻好似聽不到,依舊睡得深沉,蒼白的臉上神色安寧,真的猶如平日睡覺一般。
昭晟端著一碗湯藥走過來,在轉過屏風時腳步頓了頓,龍擎蒼每每來到這裏都會這樣,雖然這是不對的,可是她看著還是有些不忍,一個帝王,能夠有這樣的深情,任是禁忌也動人。
“聖上,翎王該喝藥了!”在龍擎蒼身邊站住,昭晟低頭看著他,每次他來這裏,趕上奚炎依喝藥,都是他喂。就因為這樣,昭晟才更覺得動人,若這段情日後是段傷,那不知有多可惜。
龍擎蒼抬手接過藥碗,裏麵褐色的藥湯泛著清苦的味道,昭晟將軟墊墊在奚炎依的腦下,讓她的上半身稍稍抬起些,然後退到一邊。
龍擎蒼坐在床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執勺,舀起一勺湯藥,細心的吹涼,然後慢慢的放到奚炎依的唇邊。
似乎有所感似的,勺子放到唇上,奚炎依就自動的分開緊扣的牙齒,湯藥入口,喉嚨一動,輕易下肚。
看著她閉著眼睛喝藥的模樣,龍擎蒼唇角上揚,看她的樣子還是不想死,若是想死必定不會這麼自主的喝藥!
昭晟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龍擎蒼將那一碗藥一滴不落的喂進奚炎依的嘴裏,疤痕縱橫的臉也不禁浮出一絲感動,接過龍擎蒼反手遞過來的空碗,然後轉身離開。
骨節分明的手輕撫過她的額頭,臉頰,龍擎蒼神情柔和。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能夠平穩的坐上這個位置,有你一半的功勞。我想讓你看著我登基,可是你沒醒過來。待到你醒了,我單獨給你表演一次,怎麼樣?”也正是因為她做了那麼多,卻被他母後害成這樣,他會更痛。
下午很快過去,龍擎蒼也起身離開迎朝宮,他還有很多的公事要處理,下午一直在這兒呆著,恐怕今晚他又一夜不得睡了!
龍擎蒼離開後,點上宮燈的迎朝宮裏靜悄悄,象牙床上,靜靜躺著的人慢慢睜開眼睛,眼眸清澈的注視著精致的床頂,一絲慟歎浮上眼角,她注定遊離在這個怪圈裏出不去了!
慢慢撐起身子,蓋在身上的錦被滑落,露出鎏金色的中衣。
看了一眼中衣,奚炎依扯了扯唇角,笑容有絲無奈,是想把她扶到那個位置去麼?還弄了這麼一身中衣,隻有皇後才能用鎏金色的中衣,龍擎蒼那個死小子倒是敢做!
身子乏力到了極點,滿嘴苦澀的藥味兒,慢慢的下床,走到屏風處,將掛在那裏的一件明黃色的外套披在身上,一步步的走出宮殿。
外麵宮燈閃爍,微涼的風吹打在臉上,讓她瞬間精神不少,走出大門,一旁突然竄出來的人嚇了她一跳。
那人也一愣,看著散著頭發的奚炎依似乎沒認出來,幾秒之後,小太監終於反應過來,撲通跪地,“奴才參見翎王!”
他這一聲打破了整個迎朝宮的平靜,所有守在迎朝宮外地宮女太監在幾秒的時間內全部聚齊在她麵前,大呼翎王千歲!
奚炎依有片刻的驚呆,雖然以前她地位不低,可也沒這樣讓人千呼萬喚過。
“起來吧,龍擎蒼呢?”奚炎依開口,聲音有點啞,但還算頗具威嚴。
所有的人似乎都一愣,不由得個個表現更加小心翼翼,能夠直接稱呼聖上大名的,恐怕太後都不算在內吧!
看著麵前這群人怪異的神色,奚炎依也明了自己又說錯話了,“皇上呢?他人在哪裏?”
“回王爺,聖上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小太監回答,言辭之間恭敬有加。
奚炎依長長地呼吸口氣,然後轉身朝著禦書房走去。那群太監宮女似乎想阻止,畢竟翎王身上隻穿了那麼單薄的一件,可是又不敢妄加阻攔,隻得一大幫人隨行在奚炎依的身後,跟著她從迎朝宮一直走到禦書房,不遠不近的跟著,倒像是一群跟屁蟲。
現在整個宮中的守衛皆換上了金衣營的人,走到禦書房門前時,守在外地金衣營侍衛看到奚炎依也一驚,不僅驚於她醒過來了,更驚於她現在的樣子,怎麼看著那麼別扭,像個女人一樣,尤其臉色蒼白披頭散發的模樣,像個柔弱多病的女子。
看了他們一眼,奚炎依點頭笑笑,沒有說話直接走向了禦書房的大門,抬手推開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金案之後身穿龍袍的男人,刹那之間,也不禁眼眸一顫,她總是臭小子臭小子的說,可如今這個臭小子做了一代帝王,而且已經不是臭小子了。
站在龍擎蒼身後的公公紀言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人時,深具冷漠的清秀麵龐上也詫異了下,隨即俯身輕語,“聖上,是翎王!”
龍擎蒼瞬間抬頭,過快的速度讓他的眼前有瞬間發花,待得看清晰之時他眨眼之間消失在金案之後,站在書房門口的奚炎依隻覺得麵前襲來一陣風,再眨眼,那個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