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怎麼樣?”溫行雲淡挑一眉,輕笑。“還是你又要用盾牌陣?人若都去拿盾牌了,這仗還怎麼打?咱們黑壓壓的人上去,遇見他們的強弩,怎麼也是個吃虧。”
“沒說要用盾牌。現在是冬季,選個有霧的天氣進攻罷。他們不是擅長遠射麼?看不到你說他們怎麼辦?”龍寫意說到這兒,再度淡淡一笑。
“那霧該要極濃才是。這個法子好!”溫行雲雙掌合擊,唇角揚起一抹淡笑。
四人又在帳中商量了許多細節。臨走的時候,龍寫意對蕭庭叮囑了句,“蕭庭,這是軍事機密。”
蕭庭身子一僵。他點了下頭,這才飛快的走出去。她沒刻意避開他,是因為她相信他。可是她卻不能相信清風。
清風也有自知之明,自打被他扛回來成親後,她便不過問軍中一切事務。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那麼恐懼,仿佛眼前女人的心已不在他的身上。而飛到了別處。
這一點,龍寫意瞧出來了。所以她要他一有時間就去陪清風。可是竹清風卻總是不領情,每次都把他往外趕。
漸漸的,他不到半夜都不敢回帳了。可是隻要他一回帳,不管多晚,清風都會守在原處等他。一如這麼多年,她等他一樣。
走出營帳,他抬眸瞧向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氣。決定今天便把事情跟她說清楚。
他們一走,溫行雲便過來纏她。龍寫意伸手推他,道,“別來鬧朕。朕腦子裏頭亂著呢。”
他淡淡的哼了聲。“你自然是亂著的。蕭庭做事有分寸。”
“再有分寸的男人也會在女人麵前妥協。”她意有所指的瞧著他。“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銀星,否則死的人會越來越多。我,不想看到人死。”
“你是不想看到銀青蘇死,是麼?”溫行雲怎麼會不清楚她心裏的想法?“可是你想過沒有,她若是死了,咱們拿下銀星國將會容易很多。”
龍寫意淡淡的點頭,“朕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朕當年欠她三個人情。”她說到這兒,微微一歎。
“可是大家立場不同。你現在是一國之帝,你若是不能硬下心腸。便趕緊別打這場仗。你跟我,心裏都清楚咱們這一仗是為什麼而打。如今月城已經拿下,咱們已經再沒了退路。”他說到這兒,唇角淡淡一掀。將她從椅子裏摟過來坐到他腿上,擁緊。
“等這兒仗打完了,我便要跟龍自在一起。朕真的想他了。”她的聲音有些細小,帶了一抹微微的哽咽。
“可仗一打完,咱們便要各自回國。各自分開。你做你的紫月皇,朕做朕的青陽帝。龍寫意,朕不想這樣。朕想天天都瞧見你。青陽江山是大,可是朕的身邊沒人與朕分享。朕心裏總覺得空得很。”溫行雲飛快的道。
“那你便再立一個皇後。芳心寂寞的男人是條狼。”她瞪他。
他氣得瞪眼,“你又來氣朕!上回的事兒朕還沒跟你算呢!你又來了!”
“上回什麼事兒要跟朕算?”她裝傻道。
“龍寫意!你這個女人!就是朕跟竹清風成親的事兒!你不是早就知道朕對她無意麼?竟還為著這事兒,在外頭躲了五年也不給個消息給朕。你說你是不是找死!”他的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了。
龍寫意咳嗽兩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動情了。而且當時皇上把你們那些破事編成了九集四處傳揚。當時朕又不能去質問你。若非後來聽見你們有了孩子,朕一定會去問你的。”
他麵色鐵青。“朕哪兒知道你第二天便隨朕上了戰場!還以為你全都知道,可就是鐵了心不理朕。”害他當時那個傷心欲絕。
“皇上當時很傷心麼?”龍寫意很直接的道。
“這還用得著說?朕天天茶飯不思,整天胡思亂想。胸口又中了一刀,若不是不能泄露了消息,朕早就殺去找你了。”想到當時那種悲痛欲絕。望眼欲穿。他便想罵人。
“當時我擔心你,早就追到了白水城。哪兒知道被溫微寒派去的人押住,就是見不著你。後來他還來了一道聖旨賜死!哼!想到這件事兒,朕就想把溫微寒活活弄死。”她說到這兒,麵色微變。
他雖然早就知道了其中的事兒,可如今由她親口說出來,他的心仍然如同被鈍刀割過。一刀一刀,痛楚難當。
“都過去了。”他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這事兒該怨朕,當時怎麼不把你帶在身邊。”
“當然該怪你。”她冷哼。
“可後來朕做了皇帝,你卻依然沒有回來。所以,朕要罰你。”他說到這兒,竟狡滑的笑了下。
“你要幹嘛?”龍寫意心裏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龍寫意,你這兒正好有很多紙跟筆。”他一邊說,一邊勾著嘴角微微發笑。
“紙跟筆怎麼了?一個皇帝的營帳內難道有紙筆也錯了?”這不是搞笑了麼?
“所以,朕要教你寫兩個字。”他的氣息吞吐在她的耳邊。似有若無。
“什麼字?”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頭皮竟然開始發麻。他沒有說話,卻隻是為她研了墨,然後再握著她的手,用狼毫在宣紙上,端端正正的寫了兩個字。
“信任。”
龍寫意麵色一窒。“溫行雲你幹嘛?”
“教你寫字。”順便吃吃豆腐。
“朕知道這兩個字是這麼寫的。沒必要特地教。”雖然她是幾次三番,三番幾次的不信任他,猜忌他。懷疑他,討厭他,不理他。可是真寫這兩個字,好像有點太那啥了。
“來來!咱們兩個之間就是缺了這兩個字。所以這兩個字,朕也會陪著你寫。每天寫十遍。”他說到這兒,竟吻住她的耳珠子。
“以後想朕了,便寫這兩個字。等下回見麵的時候,咱們便把這些字拿出來數一數,這便知道你想朕跟朕想你是不是一樣多了。”他十分霸道的定下一條規矩。“來,先寫個一百遍朕瞧瞧。”他好心情的道。
龍寫意氣惱的道,“那皇上也要一同寫。”
溫行雲咳嗽兩聲,道,“這個自然。”
於是,兩個帝王便在營帳內埋頭“公幹”一直公幹到了半夜三更。所以,當銀星的探子去收集從皇帝那兒扔出來的垃圾時,就隻收集到了一大堆寫滿了信任兩字的宣紙。
夜城。
銀青蘇蹙著眉瞧著那兩個字,許久都沒有說話。探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所以,你探了半天,便隻弄到這兩個字?”銀青蘇揚了揚手中的宣紙。“他們兩人公幹了半夜,就寫了這麼多字?”
“是!女皇陛下。據說,他二人每天都會一起公幹。一起吃飯。有次甚至有人見著青陽的皇帝從紫月女皇的帳篷裏頭偷偷摸摸的出來!擺明了是關係不尋常啊。”這是他得出的結論。而且他們兩個很喜歡做些在他看來很無聊的事。
例如,他們喜歡吃飯的時候在各自的碗裏搶食。又例如,龍寫意有時候會把自己吃一半的東西派人送給溫行雲吃啦。溫行雲有時故意不吃飯,要去蹭飯吃啦。諸如此類,很是無聊。
銀青蘇嘴角抽了抽。“他二人本就是夫妻。你是怎麼當的探子!”與其說他們出來打仗,聽起來更多的卻倒像是出來遊山玩水來了。
“啊?原來他們是夫妻啊!怪不得那麼奇怪。”營帳裏頭說著話,突然就很長時間沒了聲音。等他們再度說話的時候,一定是麵色微紅的。
“打聽到他們有何策略沒有?別光說這些沒用的。”銀青蘇輕輕的揉揉眉心。
“他們兩人在一起就光做這些無聊事了。依著我瞧,他們是沒心思打仗的。現在紫月跟青陽軍隊裏頭的軍心都開始患散了。”探子報告完畢,聽候發落。
銀青蘇揮揮手,輕啞的道,“好了,下去罷。以後他們軍中,不必再派探子。”那女子的策略隻與少數幾人商量。每次行動之前,都是臨時通知。所以他們的人根本沒辦法探到軍情。
隻能探到這些個沒用的東西。而她,絕對不會為了這些沒用的東西就浪費人力。
“皇上!是咱們做得不好麼?”那人小聲的輕道。他以為他已經夠努力了。
“是你們的敵人太強了。他們不顯山,不露水。你們根本無從入手。罷了,你去罷。”她揮手,示意他退下。
那人應了聲,這才退了去。
銀青蘇的雙眸緊緊的盯著他們寫的信任二字。唇角隱著一抹苦笑。“若是朕也能跟你們一般,對他信任有加,該有多好。”這兩個字寫來好容易,可是做起來卻太難。
他一個人在皇宮,是不是心裏還在恨她?恨她的不信任?可是對方是青陽,她若輸了,銀星便毀了。她真的輸不起!可是這夜城,她一個人守著真的很辛苦!
她多想有人能讓她靠一靠。多想有人能跟她商量對策!可是她卻不能冒險。絕對不能冒險!
“朕該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難道朕真的要孤軍奮戰麼?”她說到這兒,眼神竟露出一抹堅定。她攸的拔出自己的佩劍,打開劍柄,自裏頭取出一根爆竹來。
她一手拿著爆竹。一步一步的堅定的走上城樓。一路上,所有的士兵都對她行禮。口呼萬歲。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叫起。站在城樓之上,一手取了火把,將爆竹點燃。
咻……啪!
夜城上空,綻出一朵絕美的青色銀蘇花。那花兒隻得四瓣,媚骨天成。可那朵花兒卻在夜空裏許久不滅。
不大一會子功夫,遠方的天空,都陸續綻出了銀蘇花的標記。那花兒一朵一朵綻開成海。四色銀蘇本應同時開,可這兒卻獨獨少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