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以為的線索卻根本不被典史所重視,隻見四老爺嗬嗬一笑:“一點刺青算得什麼?你可知道我江城縣裏有多少人都帶有刺青嗎?多了不敢,幾百總有的。要是放到外邊,那就更是多如過江之鯽,你覺著縣衙會為了你一句話就花上幾月,甚至幾年時間去找犯人?”
頓了一下,他才一擺手道:“此案衙門自會接下,但到底何時能替你抓到賊人,找回銀子,那就要看你造化了。好了,本官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你且退下吧。”
好嘛,跑來衙門浪費半日,結果卻是得了這麼個回答,這讓李淩怎麼都沒法兒接受。自己這案子可是搶劫傷人啊,難道還算不得大案嗎?真要往嚴重了,那就是謀財害命,他個典史除了擺官威,居然就這麼輕輕放到了一旁?
可質問的話語到底不敢當麵出,隻能是悻悻起身,有些失魂地退到外頭,和同樣臉色異樣的古月子二人循原路出了衙門。
直到離衙門有段距離,徐滄才率先氣道:“這縣衙裏的人也太妄為了,不但公然索要賄賂,居然還……還連這樣的案子都能不管的。這還是我堂堂大越的官府官員嗎?那我等民還有什麼保障?”
古月子為之苦笑:“所以我昨日在聽你們要報官時才想要勸阻來著,實在是來此並沒有多少用處,反倒會再破些財。這次還算好了,若是真惹怒了他們,隻怕我等原告都得被他們定作被告,吃番苦頭呢。”
“真真是豈有此理!”徐滄又是一副氣咻咻的樣子,到現在都無法接受衙門裏竟如此之黑。
“誰叫我們都是普通草民呢,若是那有錢有勢的去了衙門報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莊強?”李淩心裏想著事情,隨口問道。
“他自然是最特殊的,誰叫四老爺本就是他親兄長,但凡是個有秀才功名的去了報官,那也是能被他們重視的。”
李淩卻是一呆:“古老板你是莊強和那典史是親兄弟?”
“是啊,怎麼你不知道嗎?四老爺的名諱是莊弘,正是莊強的親兄長,也正是因為有這麼個兄長在縣衙掌權,他莊強才能在我江城縣裏橫行無忌,任誰都要怕他三分。”
這話倒是讓李淩心裏的一點疑問找到了模糊的答案。不過這事畢竟太大,即便是對這兩個朋友也不好多,他隻能暫且記在心裏。而後又轉移話題道:“可即便如此,這事也有些不通啊,如此案子官府都不管,他們就不怕事情傳揚出去,給自身帶來麻煩嗎?”
古月子當即嘿的一笑:“這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哪怕上邊真怪罪下來,也怪不到他一個典史的頭上。誰讓咱們縣已有半年未有縣令到任了呢,所以有問題,自也得由新縣令背著。而且這莊家在縣城裏樹大根深,比之其他三位命官的勢力可大多了,自然更是無懼。”
古月子到底是本縣商人,對官場上的一些事情還是頗為了解的。而李淩二人在他的一番解釋下,也終於明白了如今縣衙內的奇怪關係。在正印縣令缺席的情況下,雖然主簿和縣丞的官職要高過四老爺典史,但其實他們這兩個外來的流官在本地的權勢是遠無法跟典史相比的,因為他們長則九年,短則三年就會調任,而典史這個不入流的官卻是能在此任官一輩子的,而且還能家傳子孫,如此一來,典史的勢力可比其他兩位佐貳官員要大得多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坐第四把交椅的典史甚至都可以和大老爺縣令分庭抗禮。據之前那位縣令所以突然稱病辭官,就是被莊弘給逼迫的。
在明白這一切因由後,李淩和徐滄一下都不知該什麼才好了。尤其是李淩,一想起自己還欠著莊強那麼多銀子,而其後台又這麼硬,真就感到一陣壓力襲來。
最後古月子做出總結:“所以如今看來想讓官府幫著抓人拿回銀子已不可能,李公子你隻能再想他法去湊這百來兩銀子的缺口了。”
是啊,李淩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得另想辦法賺取更多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