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響,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把上頭剛擺上的茶杯都給震得一跳。
太子的臉色再度變得陰沉,本來這些日子裏,他的心情已好了許多,可結果到了今日,卻接連收到了兩個讓他惱火的消息。
其一是李淩終於進了京城,但卻並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樣,是被囚車送來的,而是坐的馬車。然後,在禦史台刻意派人前往接人,打算讓他橫穿京城,吃些苦頭時,又被隨後趕到的英王給截了胡。
對於孫璧的如此做法,太子實在無法接受與理解,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又無可奈何。人家都不在意朝野議論了,而且他也確實抓住了關鍵,李淩現在還沒被定罪,如何處置自無定論。還有,到底是把人押在禦史台還是刑部,也沒定下過,無非就是看誰動手快。
隻可恨自己沒想到這一招,讓孫璧搶了先。而以當時的情況,除了自己,還真沒人能與一個王爺搶人啊。
這事固然讓他頗感懊惱,倒也不是完全無法接受。甚至按柳家兄弟的說法,孫璧他此時有更多表現,到時受得牽連也更多,這反倒是他樂意看到的事情了。
可是接下來刑部對李淩的安排,就讓太子再難淡定了。我是請他來享受的嗎?刑部如此安排他算什麼?這是在與我為敵嗎?
“我一定要讓人狠狠地彈劾刑部,告他們一個黑白不分!”太子怒道,“你們說說,可有什麼辦法讓他先吃些苦頭?”他實在不甘心讓李淩如此舒服地在牢裏待著呀。
這一回麵前一眾親信卻個個都閉了嘴,就連莫先生也沒說話。直到太子把目光落到他麵上,示意他說點什麼時,他才硬著頭皮道:“殿下,其實在我看來,此事實在無關大局。對殿下來說,李淩現在是關於黑牢,還是關於客棧,都已經不可能影響他接下來的下場了。即便讓他再逍遙兩日又如何?等到他上了公堂,被定下重罪,那還不是生死由我?
“而且,以我愚見,其實就是李淩也不該是殿下您此時該真正在意的,反倒是英王那邊,才是我們接下來該對付的人。而現在,他們做得越多,對我們來說也越有利。比如那安排李淩在刑部的魏梁,這下不就有把柄落我們手上了嗎?”
“你說的固然有些道理,可這口氣……”太子依然悻悻道。他為這一日已經等了好幾月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結果,卻還是如此……
“殿下還請寬心,他們也囂張不了幾日了。”莫先生又寬慰一句。
“是啊殿下,最多三五日,朝廷便會做出定奪,而以刑部魏梁與李淩的關係,此案自然就得落到禦史台或大理寺手上,那邊我們都已經安排妥當。別說他身上已罪證確鑿,就是沒有,這次也定能要他的命!”柳隨雲急忙跟進說道,算是在太子麵前稍作表現了。
太子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那就再由他得意兩日!但有一點你們可聽好了,這次再不能失手了。”
柳家兄弟沒有說話,隻看了眼莫先生。因為這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如果真有什麼問題,他們自然不會與之共進退。
莫先生也沒在意他們的反應,隻道:“殿下放心,我這一計早就籌謀完全,天衣無縫,別說他李淩了,就是英王落入其中,也斷沒有脫罪的可能。所以他這回是死定了。”
“嘿……貪汙倒賣邊軍軍械,那可是謀逆大罪,不光他李淩死定了,他的整個家族,這次也要被徹底夷滅,一個不留!”太子惡狠狠道,對李淩的怨念仇恨,早已深入他的骨髓,讓他完全忽略了自己與李淩間的身份差距。
……
同樣的消息,在更晚一些後才傳到陸縝這兒,然後換來了老人的一連串咳嗽,嚇得老仆陸源趕緊為他捶背推拿,又為他端來痰盂,茶水,好一通的忙碌,才讓自家老爺恢複過來。
陸縝臉上的皺紋就刀刻上去般,尤其的密而深,慢慢地歎了口氣後,他才搖頭道:“有時候執念真的會讓人做錯事啊。太子對李淩的怨念太深,已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這對他,對我大越朝廷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老爺,您的意思是……李大人是被人陷害的?”陸源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就有了,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而已。
陸縝笑了一下:“這不明擺著的嗎?李溫衷可是個聰明人,又怎麼會幹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呢?嗬……邊軍後勤之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甚至很多官吏人等都由他選定,現在這邊出了事,自然人人都會懷疑到他頭上。你說會有人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就把自己置於如此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