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錦看著這張照片,腦海裏響起來的卻是她住在這裏的每一,孟老都在房間裏和師娘輕聲話的聲音。
栗錦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一步,渾身冰冷就像是被雪崩壓住的人,沉沉的透不過氣來。
她久久的盯著麵前的照片,背後卻突然伸過了一隻手,抵住了栗錦不斷往後退的身體。
“餘千樊。”栗錦轉過身就對上了餘千樊的臉。
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一下子就抓住了餘千樊的手急切的問:“這是假的吧?我之前還聽到過師娘的聲音……。”
餘千樊眼中沒有栗錦那樣驚駭的神情,有的隻是一種讓人心碎的安靜平淡。
“我和你過吧,我師傅是一個一直都活在戲中的人。”
餘千樊越過栗錦走過去,將擺在凳子上的那張照片拿了起來,“不管是在你麵前,還是在這個空空的房間裏,他一隻都在戲裏沒有走出來過。”
“模仿師娘的聲音樣子,自己和自己對話。”
“端進來的藥也不是師娘的藥,是他自己的藥,戲演的久了,他就走不出來了。”
餘千樊拿起旁邊的紙巾,一點點的擦拭著相框。
照片裏的女人眉眼溫和,看得出生前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師娘去世都十年了,也就是師傅退圈的那時候。”
“當時他在國外拍戲,師娘死於突發性的心梗,因為師傅長期不在,家裏沒有人,所以被發現的時候屍身都臭了。”
“六月盛夏的,師傅回來的時候師娘遺體已經火化了。”
“師傅一直都很後悔,他覺得如果他在的話,師娘就不會死了,就是因為家裏沒有一個人。”
栗錦看著相片上的女人,眼眶漸漸的紅了。
她不敢想象那是多麼讓人心痛如蝕的一幕。
如果將這件事情代入在她和餘千樊的身上,她難受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腦海裏卻不自覺的想起了那個夢,夢裏餘千樊抱著她的屍體,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塌了一樣絕望。
“師傅固執的認為師娘沒有走。”餘千樊看向了栗錦,他唇有些幹,彎唇的時候帶著無奈又悲傷的感覺,“所以這樣以一扮二的戲就一直唱了下去。”
“我們都勸過,但是師傅從來不聽。”
就如同叫不醒裝睡的人一樣。
潰爛的傷口可以用藥治好,但刺在心口的那柄箭,如果處理不好,是會致命的。
餘千樊一邊一邊將照片重新放了回去,“走吧。”
栗錦被他牽著往外麵走。
“那師傅呢?”栗錦詫異的問:“師傅怎麼辦?”
就算是再堅固的橋梁,在壓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是會垮的。
“我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辦法把師傅從噩夢裏帶出來。”餘千樊逆著光站在栗錦麵前。
風聲響起,拂過兩人的耳畔。
“栗寶,以前我不明白愛有多重,覺得不能理解。”
“現在我明白了,理解了,卻無法解決。”
如果栗錦變成了師娘那樣,他的狀態完全不會比師傅更好。
栗錦和餘千樊兩人回了自己家,他們既沒有回裴家也沒有回餘家。
栗錦沉默的抱著栗子。
餘千樊在廚房裏洗水果,他眼睫垂下來,兩手撐在洗手台上。
積起來的水麵倒映著他冰冷的臉。
不管他每次往主臥的方向望多少次,看多久,都無法把孟老從那個夢魘裏拉出來。
曾經最嚴重的一次,是他還在孟老院子裏的時候,曾經明確的告訴他師娘死了,還抱出了師娘的照片。
然後師傅瘋了,跑到二樓是要跳下來。
從那之後,餘千樊再也沒有進過主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