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燼站在庭院中麵無表情地凝望著天際一輪明月,神色不辨。負在身後的右手輕輕在左手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扣著,目光落在東麵一處,眸中閃過清冷,麵上神色更是多了幾分讓人無法琢磨的陰沉。
他的身後李季垂頭而立,雖是看不到王爺的麵色,可自三個時辰前王爺回到這魯上行宮就陰沉了臉,此刻夜色已深卻站在此處吹風,怕是還在為那事生氣。
日前皇上突然傳了口諭,說是心憂王爺的病。如今已經大半年了卻還未曾見好,言道想是身邊缺少個照料操持之人,於是特令欽定的翰王妃前來行宮照料王爺,並且令王爺擇日和那吳家小姐在魯山先行簡易婚禮。這樣身邊也好有個知心人照應著,皇上也就放心了。
這口諭是六日前傳到行宮的,當日下午便有宮中侍衛護送著那吳家小姐住進了行宮的流溢宮。這事他本是想派人早早通告王爺的,可劉先生卻生生壓了下來,那劉先生素來被王爺器重,待之如若長輩,他自是不便忤逆。
如今那吳家小姐已經在行宮中呆了四日,王爺下午回宮聽到此事,當時臉色就變了。不知在書房和劉先生說了些什麼,他在院外都隱約聽到了王爺的聲音,想來是生了大氣。劉先生從房中出來直接便打轎回了京城,身影竟似老了好多。
王爺更是半日都陰沉著臉,身上似籠了寒冰般讓人害怕。李季心知王爺心念清塵郡主,也不敢勸解,正唏噓間卻是歸海莫燼倏然轉身。
“那吳小姐是住流溢宮?”
猛然聽到歸海莫燼說話,李季一驚,忙回道:“是。”
“走,去流溢宮。”
李季又是一驚,看看天色欲開口勸止,可眼見歸海莫燼已大步而去,他將話語吞下,趕忙快步跟上。心中卻有些不安,也不知王爺這麼晚去見那吳小姐做什麼?
流溢宮向來安置的都是皇帝的妃嬪,深夜的流溢宮顯得異常靜美,月色下粼粼碧水閃著動人的光澤。
魯山行宮本就依著多處溫泉而建,這流溢宮更是建在知名的湖月碧澗之上。七步一廊回,十步一小橋,處處透出精致,不虧是為帝妃住所。
然而這般的美景歸海莫燼卻毫無觀賞的心情,他步入宮苑,腳步匆匆向吳菱姚居住的蒹落殿走。
到了蒹落殿卻見殿中燈光昏暗,殿外兩個小侍女正靠著牆打著盹,顯然那吳小姐已是歇下。
李季見歸海莫燼停下腳步,望了眼前方殿宇,正欲請示卻聽歸海莫燼道。
“去。”
李季忙快步上前,那兩個小婢女聽到腳步聲皆是一驚,清醒過來。
“小姐可是睡下了?”
“回李總管,我們小姐確已歇息,不知您這麼晚前來所為何事?”那女衣服年紀稍大的婢女忙笑著道。
“去將小姐喚醒,就說我們家王爺有事相談。”
“王爺?王爺病好了?可小姐已經歇息了啊。”那藍衣的婢女不免驚呼。
李季曆目瞪她一眼:“王爺的事豈是你能問的?快去!”
紅衣婢女聽李季提到王爺卻是一驚,她抬頭間正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歸海莫燼。
隻見他長身玉立,一身繡金的黑衣著在身上,越發顯得身影高拔。月光打在他身上,宛若神祗,整個人如同劍在鞘中,深斂著冷凜。
那姿態竟讓她一呆,又是懼怕又移不開目光。
突然一道淩厲的視線掃來,婢女一驚生生打了個寒顫忙低了頭,隻覺手心瞬間出了一層薄汗。正心驚間卻聽李季又催促著。
“快去啊,都愣著幹什麼!”
紅衣宮女這才回神,忙應了一聲,慌慌張張便向殿中奔去。
“你,去翠萍殿收拾下,王爺要和小姐談事,切莫再驚動他人了。”李季叮囑著藍衣婢女,見她驚惶而去,這才微微搖頭走向歸海莫燼。
那紅衣婢女正是吳菱姚的貼身大婢女亦紅,她匆匆奔入內殿,見吳菱姚睡得正香可也顧不了那麼多。上前輕聲喚道:“小姐,小姐醒醒啊!”
見吳菱姚微微蹙眉翻了個身,她揚聲又喚:“小姐,快醒醒。王爺病好了,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