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康十五年,仲夏。
一輛木馬車搖搖晃晃的,穿過葳蕤的樹叢,往楚都方向而去。
晴雨滴滴答答的落著,泥土的芳香夾雜著青木草味兒,沁人心脾。
憐梔從外麵掀開了車簾,露出了簾內一片矜貴雅致的淺紫色衣裙。
裙擺上深紫色和白色的鳶尾點綴著,紫色繡白花的薄紗帶輕輕籠住她纖腰。
再往上,輕開的領口露出少女凝脂般的皮膚。
她生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冰肌玉骨,丹唇瓊鼻。
隻是一雙眼裏,卻透著萬千靈動狡黠,恍若群星閃爍,又似秋波蕩漾。
此時,她正盯著車篷,嘴巴裏嚼著一根不知從哪裏褥下來的青草,神遊物外。
憐梔見了,歪頭笑,“主子,你這樣去,怕是會驚著那群人。”
雲傾挽此時,根本不是丞相夫人熟知的模樣,她不得不提醒一句,“他們眼中,你可是個……醜八怪。 這樣貌美如花的,這戲還怎麼演下去? ”
三年前,丞相夫人派人追殺雲傾挽,在她臉上砍了一刀,留下了致命的疤痕,丞相夫人這些年來都監視著,是知道她的相貌的……
雖然說,後來丞相夫人需要她,動了別的心思,沒再對雲傾挽下手,但終究她是懷疑。
車外,趕車的少年眠述也道,“是啊主子,你這樣,人家還怎麼請人來給你治療,讓你感恩戴德一輩子呢?”
“萬一丞相夫人發現你變了,就肯定會生出警惕心,你就沒辦法順利進入相府了。”
少年眼中噙著雨後明亮的陽光,無奈的笑,似打著商量,“主子,您就屈尊降貴下?”
“唉!”
裏麵躺著的少女,終於爬了起來,懶懶瞄了一眼外麵,問,“還多久?”
雖是盛夏,她嗓音卻比冰雪還涼。
前世知道自己臉上最初的疤痕是丞相夫人親自派人動的手時,人已經被司徒明拔了舌頭了。
“最多一刻鍾!”眠述不知她心中暗湧,趕忙賠笑。
“一刻鍾後,就是楚都前往蓮花寺必經之所,雲傾染會在今日前往蓮花寺上香,隻要主子您在前方五裏處逗留下,和相府大小姐雲傾染碰上便可。 ”
“算的真清楚。”雲傾挽幽幽的歎,抬了抬眼皮子,“前方五裏,是那處鬼見愁的黑峽穀吧?”
“是,那裏的確有些邪門兒。”眠述咧著嘴巴笑。
但想要攔住他們主子還遠遠不夠。
雲傾挽掀開窗簾,瞄了外麵一眼,又懶洋洋靠回了車壁上,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笑意,“那就,祝她們……美夢成真。”
距離楚都越近,前世那喋血的場麵,就不由自主開始在腦袋裏翻騰。
而前世,也就是這一年這一天,她在黑峽穀遭遇刺殺身受重傷,被雲傾染帶回相府。
他們告訴她,七年前她是意外走失,而丞相夫人則苦苦尋找了她七年。
一得到消息,她便立即派雲傾染來迎接,誰料卻遭遇了意外。
緊接著,相府派人前往藥王穀,花重金幫她醫治,同時還治好了臉上的傷痕。
她為此感恩戴德,後來幾乎對他們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