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晁思索了半響，似乎在想，要如何把這冗長沉重的記憶輕鬆地告訴葉雲繁。
“在我六歲時，我得了一種怪病，姑且先說它是病吧，或許說毒你會更好理解。這毒十分罕見，平日無事，到了月圓之夜，便會讓人經脈倒流，噬魂碎骨。”
葉雲繁聞言，抬手去摸他的脈搏。
蘇晁嘴角彎出一個幅度，大手反覆在葉雲繁的手上。
“不用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已經解開了。”
葉雲繁放下心來，睜著兩隻清亮黑眸，問道：“疼嗎？”
“恩，疼。”
“一開始能清楚地感覺到疼，疼到後麵，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行屍走肉一般，腦袋已經無法感知任何事物，好像已經死了一般，但是過了月圓夜，我又好端端的。然後從別人嘴裏才知道，我毒發時如何的殘暴與野蠻，任何靠近的事物都會被我瘋狂摧毀。”
“一直道我十二歲的時候，才找到了一種可以克製的解藥，每月定時服下便無事。”
“三年前那天……”蘇晁的話停了一下，“那天我從葉家西廂房跳了出去，不知怎麼地，那毒又發作了，我藏到了一個假山底下，然後把自己敲暈了。”
葉雲繁記得，那天她確實是在葉府的假山底下救了蘇晁。
“那一次十分古怪，在葉家時，我並沒有發狂。但第二日，你把我送回平南王府後，我又一次毒發了，那次毒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厲害。”蘇晁回憶道。
蘇晁是從六歲時開始得了這個奇怪的病，看遍天下名醫，無人能解。
蘇晁無奈，靠著強有力的意誌，忍受著每月一次的煎熬。
起初幾年，他的武功不高，旁人還可以控製他。
後來，隨著他武功的精進，蘇府的人已經無法控製毒發發狂的蘇晁。
於是，蘇府的密室裏多了一間鎖鏈遍布的牢房。
以往，這病隻在月圓之夜發生。
十二歲以前，每逢月圓之夜，他便會提前到密室，讓人把自己四肢鎖在鐵鏈裏。
而三年前那一次，十分古怪，蘇晁白日就發病了，而且還連著兩天發作。
“就是那天，我的身體失去了控製，像一頭暴怒的猛獸，想要撕碎毀滅整個世界。而那時，方嫣不知為何出現在王府，我……”蘇晁沒繼續說。
方嫣雖有錯，但罪不至死。平南王並非冷血之人，平白無故錯殺了方嫣，無論何時想起，總是會有一絲對生命的愧疚。
馬車裏沉默下來，蘇晁因為想起了往昔的折磨，握著葉雲繁的手有些顫抖。
葉雲繁從他的手掌裏抽出手，兩手合攏，將蘇晁的手包裹在正中。
“那毒是什麼時候解的？”葉雲繁柔聲問道。
“三年前連續兩次以後，便再也沒發作了。”
“所以，十一年，你被折磨了整整十一年？”葉雲繁心疼不已。
“我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或許上天憐憫我，讓我遇見你。你就是我命裏的福星。”
蘇晁極快地平複了心緒，嘴角扯動，露出一個微笑，反而出言安慰起葉雲繁來。
“繁繁，是不是也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麼？”
不想葉雲繁太多傷心，蘇晁把話題轉到了葉雲繁身上，他很好奇，葉雲繁會跟他說什麼秘密。
葉雲繁忽然低頭不語，手指彎起，在蘇晁的手背上摳了一下，她有些猶疑。
馬車在城郊的路上有些晃動，葉雲繁的心跟著馬車的顛簸，有些不安定。
半響之後，她終於開口。
“蘇晁，我想跟你說的事，跟三年前那件事也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