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回到寶華公館，向宸沒有再和唐仁修說過一句話，顧敏陪著他睡了。
周末兩天。向宸都一反常態，不再黏著唐仁修，不再早上的時候啪嗒啪嗒跑去倒水，更沒有拿著一本書吵著鬧著要讓唐仁修給他講故事，更沒有一起打遊戲……這個周末，公寓裏安靜到不行！
張姐也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但是不敢多話。
就這麼過了兩天，等到周一早上，餐桌上也是安靜異常。
眼看著差不多時間要去學校了，顧敏說道，”張姐，今天我送宸宸去吧。”
等到出發的時候。唐仁修則是道，”我送你們去。”
向宸已經背上了小書包，他緊緊拉著顧敏的手，卻怎麼也不肯坐上唐仁修的車。
顧敏瞧見兒子這麼固執，她也是沒轍，隻能輕聲道，”我送他去吧。”
唐仁修佇立在原地，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顧敏牽著向宸走遠了。他怔愣了一會兒，這才坐入了車裏。
顧敏牽著向宸走在去綠葉幼稚園的路上，這一路上，向宸也都沒有說話。隻是牽著她的手，牢牢地握住，深怕一個放手就會不見一樣。前方就是幼稚園了，顧敏開口說道，”宸宸，今天去學校也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小朋友玩，要把飯吃光光，知道嗎？”
向宸一下停了步伐，顧敏也停住了步伐。
顧敏低頭，見他耷拉著腦袋。
突然，向宸開口說，”媽媽，我不想在這裏上學。”
顧敏彎下腰來。在他的麵前蹲下，雙手輕輕扶住他瘦小的身體，”宸宸為什麼不想在這裏上學？”
向宸沉默了好半天，他才開口說，”媽媽，我想回天洋幼稚園。”
顧敏一下沒了聲。向宸又是抬頭說，”媽媽，我想回北城。”
”宸宸，這裏的學校也很好的是不是？你看，媽媽現在已經在這裏工作了，我們就不回去了。而且。你不是很喜歡爸爸的嗎？你要是回了北城，那爸爸怎麼辦呢？”顧敏輕聲說著，向宸卻是打斷了她。
”我不喜歡他了！”向宸稚氣的聲音，那眼神卻是認真。
顧敏的聲音止住，因為向宸又是突然問道，”媽媽。什麼是第三者？”
第三者……
顧敏愈發說不出話來，隻見向宸睜著大眼睛，他喃喃問道，”媽媽懷著我的時候，他就不要媽媽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媽媽把我生下來，那他也不會要我，是不是？”
”我是沒人要的小孩，是不是？”
”他不喜歡我，所以我叫顧向宸，不叫唐向宸，是不是？”
”因為他不要媽媽也不要我，所以我和媽媽才會在北城，他都沒有來看過我們，是不是？”
向宸一聲聲問著，那話語像是尖銳的利刀能夠割破封鎖的記憶，將一切都劃開，又是徹底的想起，將往事記得如此清楚。顧敏對著向宸，她很想要開口，開口去否決他的提問，想要告訴他不是。
可是怎麼辦，那樣一雙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眼睛，讓她說不了謊，更無從去說，讓她心裏疼痛到無以複加！
顧敏發現自己此刻是如此無措無助，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媽搶了阿姨的東西嗎？”向宸又是忽而問道。
顧敏動了動唇，但是她怕她一開口，那聲音都變了，她怕自己一動，就會掉下淚來。
可她分明就不想哭！
向宸凝望著她，在她未曾開口的時候，他輕聲說，”那我們把阿姨的東西還給她，我們不要了。”
顧敏無法承受，一下將向宸抱入懷裏！
向宸輕輕將頭靠在顧敏的肩頭，他回抱住她，那淚水盤踞在眼眶裏邊，一下落了下來。
而在道路的另一邊，遠處的轉角那一輛停靠的車裏。唐仁修握著方向盤，他凝望著那一對在路邊相擁的母子。
這一刻，心裏寂靜無聲。
唐仁修，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