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叫嚷的稚童更加熱情,不知疲倦般一直追隨到天明。
黎明破曉,百戲隊伍散去。
他站在角落,看見美麗的少女摘下麵具,雀躍著抱住太子哥哥。
原來……
令他動心的少女,竟然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也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溫家女郎。
回到行宮,他瘋狂描摹太子妃姐姐的容貌,瘋狂念誦她的名字,卻銘心刻骨地知道,他不可能觸碰太子哥哥的未婚妻。
年少的喜歡,尚未萌芽,就悄然死在了春風裏。
第三次相見,是在熱鬧的春天裏。
長安富貴,貴族郎君、女郎很喜歡在精致的園林裏聚會,作詩作畫、談古論今,也有喜歡切磋音律、服散鬥酒的。
宴會上,他與人鬥酒,輸了,作為懲罰,必須從在場的女郎裏麵挑出一人,贈予金釵,不許說是賭輸了的緣故,無論對方問什麼,都隻能回答三句情詩。
那時他即將離開大雍。
他甚至連思考都沒有,就選擇了正和其他女郎賞花的溫彤。
他握著金釵,鼓足勇氣,來到溫彤身邊。
他雙手呈上金釵,因為臉紅的緣故,連抬頭都不敢。
溫彤並不認識他。
她搖著團扇,十分好奇:“為何送我金釵?”
他想解釋,可是瞥見那群紈絝們的嬉笑鼓勁兒,隻得按照賭約,想了好半晌的情詩,才囁嚅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四周的女郎都掩唇哄笑。
長安風俗開放,貴族郎君以被眾多姑娘追求喜歡為榮,貴族女郎同樣如此,他們崇尚無拘無束,男女之間互相表達愛慕,乃是天性自由的表現,並不會被人議論輕浮。
溫彤接過金釵,打量他幾眼,許是覺得眼熟,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那年春天,陽光明媚,園林風雅。
楚懷修仍舊低著頭,小聲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四周笑聲更盛。
溫彤也跟著笑。
笑罷,她道:“郎君喜歡我?”
楚懷修沉默。
她已經名花有主。
她與太子哥哥那麼般配,又是極為端莊幹淨的世家女郎,他楚懷修,算個什麼東西?
他是沒有資格追求她的,此生,唯有愛慕。
他終究沒有完成賭約,沒有念完第三句情詩。
他沒有回答溫彤的問題,轉身回到曲水流觴旁,自罰了三大盞烈酒,卻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道,如果她未曾訂婚,那麼他定然會如此回答: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少年醉眼朦朧,怔怔看著花叢裏笑靨如花的太子妃姐姐。
在她眼中,自己大約隻是個奇怪的陌生少年。
他的那個回答,這輩子,都不會有說出口的機會吧?
在長安的那段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西樓,屏風後。
溫彤的雙手按在琴弦上,因為低頭的緣故,幾綹漆黑長發從額間垂落,更顯她肌膚白嫩,麵龐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