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溫柔地笑了笑。
他轉向眾人,挑眉道:“本世子還沒看,你們看個什麼勁兒?都出去,改日府中設宴,再請你們來看。”
少年桀驁囂張,一副護妻的派頭。
於是眾人起哄得更加厲害。
南寶衣笑著回頭,軟軟道:“二哥哥,我已經看好了,你把我放下來吧?”
蕭弈把她放到地上。
她開始跟別人一塊兒起哄,把新房裏的氣氛炒得熱鬧而又喜慶。
蕭弈不在意那些熱鬧和喧囂。
他始終凝視著南寶衣。
小姑娘彎著亮晶晶的丹鳳眼,小臉像是喝過酒般紅撲撲的,興致非常高。
他想起了夢境裏看見的前世。
在宮裏的那兩年,她曾夜夜思念南寶珠,曾夜夜為南寶珠祈福,曾夜夜懺悔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
這輩子,親眼目睹南寶珠嫁得良人,她是該高興。
可不知怎的,蕭弈的心髒卻抽疼得厲害。
他心疼他的小姑娘。
……
就在新房熱鬧時,前院。
院子裏懸著一盞盞燈火,將整座府邸照耀的亮如白晝。
露天的酒席熱鬧非凡,不時有世家貴族上前,恭敬地給鎮國公夫婦敬酒,祝福他們家娶了新婦。
遠處臨水寶閣。
沈薑坐在胡床上,慢條斯理地把玩那柄殘破的折扇。
太尉趙炳站在窗前,握著一隻玳瑁遠鏡,聚精會神地觀察前院的酒席,笑道:“時辰快到了,也不知沈小郎君籌備得如何。若能一擊必殺,娘娘何愁收不回鎮國公府的兵權?”
角落滴漏聲聲。
沈薑垂著眼簾,試圖修複那把折扇,卻發現折扇破損得厲害,她的所作所為都隻是徒勞。
她動作頓了頓,寒著臉把折扇丟到角落。
原來破鏡重圓隻是個笑話。
人與人的關係,一旦斷絕,那麼再也不可能修複如初……
寶閣之下,園林水邊。
黑暗的隱蔽處香案橫陳,用銅錢和龜甲排布著奇異陣法。
白衣勝雪的小郎君,手持桃木劍,親自登台作法。
亥時將至。
沈議潮的指尖擦拭過桃木劍刃,帶起一串火光,點燃了香案上的黃紙,黃紙迅速燃燒竄起,化作黑色蝴蝶般的灰燼,猶如通靈般朝夜空掠去。
沈議潮臉色清寒蒼白,低聲道:“祭月。”
烏雲掠過天際,遮蔽了一輪明月。
沈議潮薄唇輕啟:“祭星。”
滾滾烏雲遮天而來,遮住了滿天星辰。
沈議潮閉了閉眼。
他緩聲:“祭風。”
寬袖無風自舞。
下一瞬,大風驟起!
鎮國公府前院,無數燈盞次第吹滅。
無月無星無燈。
滿院陷入黑暗,賓客不解低語,袍帶寬袖劇烈翻飛。
滿目黑暗之中,長公主蕭磐玉戴在發髻上的那柄鳳頭釵,忽然散發出柔和光芒,九顆貴重的明珠熠熠生輝。
黑暗的牆頭,潛伏著無數弓箭刺客。
那柄鳳頭釵,像是黑暗裏的指路明燈。
他們毫不遲疑地拈弓搭箭。
刹那間,無數箭矢襲向蕭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