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了我的衣服,然後送到當鋪裏去了,恰好被街坊看到,這位公子,你也知道鬼手七這個人手腳不幹淨吧,我今天先打折他一條腿,然後再給他送到衙門去。”那人拎著棒子,氣哼哼地說著。
文幼芳隨手拿了一塊銀子遞給那人,“夠買你的衣服了嗎?”
那人愣住,這麼大一塊銀子,肯定是夠了,雖然不清楚文幼芳和鬼手七的關係,但他還是決定放過鬼手七一馬,他衝著鬼手七揮了揮棒子,轉身走了。
文幼芳和仲孫湫一左一右,夾著鬼手七,鬼手七呐呐,臉都成了豬肝色,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文幼芳帶著鬼手七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鬼手七怕了,他太知道文幼芳的手段了,文幼芳折磨人的花樣,三天三夜不帶重複的。
“老大,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如果不是我嶽母生了重病,我也不會去偷東西,我答應你的是沒辦到,是我不對……”
文幼芳一皺眉,“你嶽母生了重病?”
“是,突然地就不行了,前兩天剛剛沒了,孩子他娘哭得都不行了,家裏的錢都沒有了,我也是沒轍……”
他的話,文幼芳半信半疑,“走,帶我去你家看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什麼都好說,你要敢騙我的話,我明天就讓你進大牢。”
鬼手七連連點頭,仲孫湫看著文幼芳,無奈的笑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這京城的小霸王,想不到,還有這樣的稱呼,她把自己當成占山為王的女大王了吧?
鬼手七帶著二人來到靠近城牆的常安坊,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巷子,這裏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一個院子,可能住著十幾戶人家,這一路走來,仲孫湫聽到了數百個聲音,老人的咳嗽聲,孩子的哭喊聲,婦人的叫罵聲,男人的怒吼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走到頭兒,進了左手邊一個破舊的木門內,這一路上,都是障礙,或者放著一輛獨輪車,或者堆著一堆木柴,或者晾著衣服,衣服還滴著水,他們左躲右閃,終於來到鬼手七的家門口。
鬼手七看了一眼文幼芳,文幼芳哼了一聲,“不會說的。”
鬼手七感激的笑笑,這才推開門,語氣中透著歡快,“娘子,你看誰來了?”
躺在床上的婦人穿著一身白衣,頭上還帶著一條白布,她的身邊,靠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文幼芳想起他們買的小吃,隨手遞給那孩子,“阿康,是我,不認識我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來。”
阿康怯怯的看了一眼文幼芳,突然想起來她是誰,大叫,“老大,你是老大!”他毫不客氣的接過文幼芳帶來的吃的,打開了紙包,先遞給婦人一塊,婦人不好意思的衝著文幼芳笑笑,文幼芳毫不介意的坐在一張黑漆漆,帶著油汙的凳子上,“我去了邊城打仗,也不知道你們家出事了,不是說了,有事就去我家找我,我不在,也會有人幫你們的,今天要不是偶遇鬼手七,都不知道你們家出事了。”
鬼手七怔住,“老大,你去邊城了,怎麼不帶著我們,不是說,要是有一天你去邊城,就把我們幾個都叫上。”
文幼芳橫了他一眼,又轉向婦人,“阿康不去上學了嗎?”大晉朝的孩子上學是不花錢的,而且,免費供應午餐和書本。
“這段時間家裏事情多,就沒讓他去。”婦人遮掩著。
文幼芳道:“明天還是讓阿康上學去吧,錢的事情,不用發愁,我明天就讓鬼手七上工去。”
婦人眼圈一紅,低著頭流眼淚,“老大,他打了那麼多份工,也沒有一個幹長的,人家都嫌棄他以前是個賊,這一天是賊,一輩子都是賊,連帶阿康也跟著受欺負,我們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你胡咧咧什麼……”鬼手七想著還有一個陌生人在,自己在文幼芳麵前,怎麼丟麵子都不怕,可他不願意讓一個外人看他的笑話。
文幼芳一瞪眼,“你吼什麼!阿康,快給你娘找塊手巾擦擦臉。”
阿康聽話的下地給婦人找手巾去了,文幼芳打了一個噴嚏,房裏沒生火,太冷了。
京城的婚喪嫁娶,無論貧富,都攀比的厲害,文幼芳知道,鬼手七肯定是為了嶽母,把家裏的積蓄都花光了,她掂了掂手裏的銀子,放到床上,“曲氏,這些銀子你先拿著,買點煤炭生個火,大人不怕冷,孩子可不行,還有,這大冬天的,應該給孩子穿點厚棉衣,鬼手七的工作,包在我身上,絕對不會讓人再嘲笑他。”
婦人再三推辭不掉,讓阿康給文幼芳磕頭,文幼芳擺手,這種事情,她做得太多了,習以為常了。
祖母說,她爹也是這樣的人,甚至比她加一個更字,沒錢接濟朋友的時候,就拿了家裏的東西送到自家當鋪去,換了銀子給朋友。
文幼芳聽完就笑了,想不到爹爹還挺聰明的,好在,她不用當東西,隻要她想要銀子,隨便一伸手,家裏人都會給她,爹爹從來不管她花多少銀子,娘不舍得,爹舍得,經常偷偷的給,姑丈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