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看向我媽,眼裏有難過、有不忍。
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
...
我媽把做好的菜一盤盤端出來,末了給我使了個眼色,“姚希,去幫忙盛一下餃子。”
盛餃子這事兒必須由我來做,因為隻有我知道那個唯一藏了硬幣的餃子在哪裏。
我剛一動,薑越也跟著動了。
“我去吧。”他說。
別的倒還能夠由著他,可這個——
“你連鍋都夠不著,別進去礙事了。”我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薑越一怔,眼裏有懊惱一閃而過。
“那我幫你端出來。”他退了一步。
“行。”我沒有拒絕。
——反正對結果沒有影響。
早上包的餃子,我媽這一鍋全煮了。
煮熟了的餃子漂在水麵上,擠擠挨挨的,形狀都看得不分明,更別提我做的那個小小的記號。
我拿著勺,一次隻舀兩三個,每一個都仔仔細細地看,生怕看漏了。
一直到第三碗,我才找到那個不容易發現的尖。
把四碗餃子放進托盤,薑越端著,我推他出去。
分餃子的時候,我從另三碗裏頭隨便挑了一碗,先放到我爸的麵前,然後再裝作不經意地把屬於薑越的那一碗給他。
“等等。”他皺眉盯著碗裏的餃子。
我心裏一個“咯噔”,麵上卻不顯。
“怎麼了?”我問。
“這一碗太多了,給你吧。”薑越邊說邊把碗往我的方向推。
我雖然沒有進行精確的計算,但四個碗的大小都是一樣的,堆得同樣滿滿當當,僅憑肉眼看,幾乎沒什麼區別。
我覺得……他是存心找茬。
“都差不多。”我把那碗餃子重新挪到他這邊,又迅速把剩下的兩碗端起來,分了一碗給我媽。
薑越還想和我換,但我機敏地用手臂把自己的餃子護住,不讓他得逞。
薑越悻悻地瞥我一眼,最後隻能妥協。
我媽問我:“鍋裏還有多的餃子嗎?”
“還有好多。”我說。
她煮得太多,一次壓根就盛不完。
“好。”她站起身,招呼我們:“你們先吃著,我還有點事。”
我們仨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進了廚房,沒多久就端了一碗餃子出來。
我覺得奇怪,問:“還有別的人要來嗎?”
我媽搖頭,一句解釋都沒有,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麼。
我爸的遺像掛在他們的臥室裏,臨近過年,我媽還給他置了一個小小的靈台,上麵有香爐、有水果。
她這會兒大概是想讓我爸也跟著一塊兒吃點餃子。
她這麼做其實挺正常,也挺尋常,但此刻我爸就坐在這裏,在我們麵前。我難以想象當他看到自己的遺像和靈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惡趣味地想:應該會很有趣。
這一趟我媽進去的時間不短。
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我聽不到裏麵的任何動靜,也就無法知道她究竟是在跟我爸說話,還是一個人偷偷抹淚。
盡管她事先說了讓我們先吃不要管她,可桌上的三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動過一下筷子,安靜的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