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第六十一章：罪（下）
卓洛告訴了其他人，他看到山治了，他還活著。
但是接到了他的電話的人，除了路飛之外，沒有一個問他山治在哪裏這個問題的，而路飛也隻是問了一句之後，便再沒說什麼。
這個時候找到山治已經不重要了，隻要知道他還活著就夠了。
卓洛本想把核武器的事告訴路飛和羅，但是馬爾科阻止了，那個消息不能這樣傳出去，因為那是猜的。
16點51分。
馬爾科和卓洛到達了SCA運河港，這裏距離運河大橋300米。他們走進了港口倉庫區，找到了V3號倉庫，馬爾科用一張磁卡打開了大門，他們走進了倉庫，卓洛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門上的標簽，庫存物一欄寫的是紡織品。
倉庫很大，但是很空，隻在最裏麵有幾隻大箱子，馬爾科走到一隻箱子那裏，從裏麵拿出個什麼東西來，回手扔給了卓洛。卓洛接住一看，居然是身衣服。
迷彩服，深水泥色的迷彩服。
“換上，上衣口袋裏有東西，拿出來。”馬爾科交待著，自己開始換衣服了。
卓洛沒有多問，畢竟這種東西是必要的，他沉默的換上了這套迷彩服，掏出了上衣口袋裏的東西：一隻純黑色的無線耳機，一套肩章、胸章、臂章。他看著徽章上的標識。
漩渦狀的暴風。下麵寫著一行字。
聯合野戰軍United Field Army。
這就是哥爾•D•羅傑的遺物。
“感想如何？”馬爾科一邊粘著徽章一邊問道，聲音在倉庫裏顯得很空。
“很不靠譜。”卓洛懶得客氣。馬爾科笑起來，最後把胸章粘到左胸口的位置上，拍了拍。
“看上去是，”他說，卓洛也開始把徽章粘好，他把一雙厚重的矮幫皮靴扔到卓洛麵前，“因為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換上。”
馬爾科自己也坐下來換上了靴子，隨便的塞了塞褲腳，一直都是一副隨便樣子的馬爾科現在變得很像那麼回事了。
卓洛換上了靴子，突然感覺自己變得有點兒奇怪了，他異常清楚的記起了自己曾對山治說過的話：絕不參戰。
那個時候的他們似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離戰爭有多麼的近，他們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愛戀和憂傷，生活中永遠都充滿了任性的味道，不管不顧，我行我素，抱著一種幼稚的使命感以為自己可以拯救一切包括自己。但是現在，卓洛甚至想不起是從哪裏開始混亂掉的，他們被一種力量從生活中拋了出來，拋落到戰場中央。於是那種可以相互擁抱在一起冷眼旁觀的幸福在他穿上這身迷彩的時候顯得那麼的珍貴。
卓洛把鞋帶係好。
這種選擇不了的情況是怎麼發生的呢？是我們太軟弱，還是戰爭太強大。
一聲很大的響動打斷了他的走神兒，卓洛站起來看過去，是馬爾科把一隻箱子的蓋子踹下去的聲音。卓洛看到那隻箱子裏裝滿了衝鋒步槍。
是力量，因為軟弱的我們握著太強的力量。
馬爾科的手機響了，他隻接聽了幾秒就掛斷了。他把口袋裏的耳機拿出來，卓洛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耳機，馬爾科摁了幾下上麵的按鈕，把它戴在了耳朵裏。卓洛照做了，聽著耳機裏聲音。
一點雜音過去之後，他很清楚的聽到了人群的歡呼聲，然後像潮水一般退去，安靜了。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開始講話，所有人都在聽他的聲音。
克洛克達爾在宣讀那份“日落宣言”。
卓洛和馬爾科站在那裏，透過一隻小小的耳機聽著這份宣言，他們都沒有說話，直到宣言結束。
靜默，整個世界都在靜默，哀悼一般的半分鍾。
聲音回歸了，像海嘯一樣的，從平靜中突然呼嘯而來。不必通過耳機，卓洛站在這個倉庫裏都能聽見城市發出的吼聲，他甚至感覺到了大地的顫抖，就像他自己的顫抖一樣。
撕心裂肺的興奮。
人類軟弱，但終究還是嗜血的。
卓洛的嘴角上揚，原來當你站在戰爭的身邊，它是如此的容易理解。
馬爾科在自己的耳機上摁了一下。
“這裏是馬爾科，”他開始說話，清晰大聲，“重複一遍，這裏是UFA-c1(United Field Army-column)隊長馬爾科，聯合野戰軍第一次集合開始，行動代號‘驟雨’，重複一遍，行動代號‘驟雨’。各縱隊是否準備就緒？完畢。”
“UFA-c3隊長喬茲，三隊成員共489人集合完畢！行動代號‘驟雨’確認，完畢！”
“UFA-c4隊長薩奇，四隊成員共438人集合完畢！行動代號‘驟雨’確認，完畢！”
“UFA-c5隊長比斯塔，五隊成員共472人集合完畢！行動代號‘驟雨’確……”
“UFA-c6隊長布拉曼克，六隊成員共4……”
“UFA-c7……”
卓洛聽著，聽著這些他從來都沒明確的知道的力量一點點的通過這種方式集合在一起。
就像風一樣。
聯合野戰軍UFA共16縱隊，除第二隊暫未定員，其餘全員集結，共計7938人。
馬爾科一邊聽著集結彙報，一邊從箱子裏拿出一把衝鋒步槍扔給卓洛，然後自己拿一把握在手裏。彙報完畢了，最後一個“完畢”說完之後，馬爾科沉下一口氣，他看著卓洛。
他們兩個，還有那些他們現在沒有看到的UFA成員們此時都用自己灼熱的手，握著冰冷的槍。
“兄弟們！廢話之前都說過了，準備了那麼久，我們終於集合在這裏了！這不是我們的城市，但這是我們的戰役！兄弟們，戰鬥吧，為了莫比迪克！”
“為莫比迪克！！！”
卓洛沒有喊，他緊緊的握著槍，站在空曠的倉庫中央，麵對著一個不在場的人。
為你！
19點22分。
宣戰已經過去近兩個半小時，運河兩岸都沒有動靜，一聲槍響都沒有。
暴風雨在積攢力量，卓洛坐在倉庫裏的箱子上想著，然後思緒就控製不住的回到那個紅色的身影上。
他怎麼樣了？安全嗎？行動了嗎？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變成shadow了？
卓洛無法確定，他看到的那個山治是平靜的，不像描述中shadow會有的狀態，但是等等，卓洛提醒自己，另外一個shadow佩羅納就不是那樣，雖然她渾身都是殘暴的氣息，但是平時的時候她和普通的女孩兒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更容易膽怯害羞。
卓洛感覺到了什麼，他無法否認自己已經意識到的某種事實。
其實佩羅納才是shadow的完成品，唯一的一個。山治，仍舊是失敗的，因為他不能像佩羅納一樣把shadow和自己本身融為一體，所以他的力量無法穩定。
但那是之前。
在小花園門口看到的那個山治，雖然距離很遠，但是卻給卓洛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表達不出來，要說的話，應該是氣氛，氣氛不一樣了。卓洛用一種同類般的敏感，隔著500米的戒嚴區嗅到了山治身上的暴戾。如果是那樣的話，山治是shadow的狀態的話……卓洛說不出事情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那個狀態隻能說明一個狀況。
山治在離開了實驗室這麼多年之後，自己從一個失敗品蛻變成了完成品。
就在失蹤的這段日子裏。
卓洛用力碾死一隻小小的爬蟲。他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天晚上，之後……到底……
“卓洛。”馬爾科在門口叫了他一聲，卓洛從箱子上跳下來。
“行動嗎？”他走過去問。
“算是。”馬爾科簡短的說，卓洛和他一起走出倉庫，來到燈光昏暗的倉庫區，他們兩個貼著牆走著，然後從兩個倉庫間的小道拐進去，來到了運河岸邊一塊沒有燈的地方，有些死氣的河水慢慢的拍著碼頭防波堤，散發出一種腥味，預示著一場將要到來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