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 第九十三章：活下去（中2）
克比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蓋著很厚的被子，渾身冒汗，但是很舒服。他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腿上假肢接合處的隱痛開始變得明顯了，他伸手摸了摸，發現已經被包紮好了，而他的假腿就放在牆邊，看上去孤零零的很奇怪。克比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突然從床上躥起來，在床邊的地上尋找著，然後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在裏麵翻起來。
“沒有人動過你的東西，除了那條腿。”有人在門口說道，克比看向他。
香克斯站在那裏看著他，臉上是關切的表情。克比突然感覺很累，他抱著自己的包，一聲不吭的坐著。香克斯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我想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不然不會冒險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的，”香克斯說著坐了下來，看著克比的包，“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你鬆開這個包，裏麵是什麼？”
克比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麵對著那個香克斯的時候竟然是這種狀態，他甚至都沒有多麼激動，因為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多麼狼狽的跑到這裏來的，在確定自己找到了香克斯之後就立刻昏倒了，那絕對不是什麼令人感動的相遇。不過這種說不出話的情況倒是始料不及的，克比以為自己受了什麼奇怪的傷，但是他的舌頭和喉嚨完好無損，其實他隻有假肢接合處因為劇烈運動磨破了而已。
他看著香克斯，香克斯也帶著極大的耐心看著他。克比打開了包，從裏麵拿出一支錄音筆來，他按了上麵的按鈕，一段錄音開始播放，香克斯聽著，然後克比又拿出了一個很小的電子閱讀機，把一張儲存卡插進去，打開來給香克斯看。
克比的抽咽聲越來越大，等錄音播完，他竟嗚嗚的哭了出來。
“讚高是個奇怪的家夥，”香克斯說道，他把東西都還給了克比，克比看著他，“我還在GT的時候他就是出了名的怪人，但是我們都很喜歡他，因為……因為他和大多數人不一樣，他不那麼嚴肅，不會讓人覺得乏味。但是後來他來到我這裏替我做催眠師的時候，就變得悲傷了許多，後來他走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天使之城，但是沒有去打擾他的生活，我以為他過的不錯，但是這個東西……我真的沒想到他會一直保留到現在。”
香克斯歎了一聲。
“不……這個……”克比說話了，聲音很啞，他清清嗓子，“這個是我錄下來的，在他死之前，我也受了傷你看到了，我的腿……但是沒什麼，不重要了，這個錄音丟失了很久，前不久有人把它還給了我，還給了我剛才給你看的東西，他說隨便我怎麼處理這些東西。”
“所以你就冒著那麼大的風險跑到這個暴亂的中心來找我，就為了給我看這些東西？”香克斯雖然溫和但是卻咄咄逼人的說道，克比忍耐著，他搖搖頭。
“請不要把他的生命說的那麼不重要，”克比說，“我知道這很傻，現在這份錄音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但是我不想漠視它的意義，這是讚高希望所有人知道的東西。”
“那就告訴所有人吧，我知道你，你是個評論作家，那麼就寫吧！看他們會怎麼說怎麼做？”香克斯很隨便的說道，克比驚訝的看著他。
“你……等等，你是香克斯，是嗎？”他有些懷疑的問道，香克斯笑了。
“很遺憾，我就是他，讓你失望了是嗎？”
“有一點兒，”克比說，“我隻是沒想到你的態度會是這樣！”
“我的態度應該是什麼樣的呢？看到這些聽到這些之後我應該義憤填膺，然後站出去振臂一呼，號召大家為了真相奮鬥起來？”
克比沒說話。在那些最最令他絕望的時刻，他是那麼期望的。但是現在不是。
香克斯搖搖頭。
“首先，我們不知道那個把這些交給你的人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企圖，也許他是好心，但也可能不是，”他說道，“剛才我也看過了，不管那些內幕的材料是真是假，你也應該要明白它們將會產生的影響，不管是誰把他們隨便的傳播出去之後，得到的絕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不是真相大白於天下，不是戰爭的和平結束，不可能的年輕人，我來告訴你一個事實，在這個時候，真相不是能夠撲滅戰火的大水，而是你扔進去的一隻火藥桶。”
克比看著香克斯平和的眼睛，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令人絕望的事實。
“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說實話我很驚訝你竟然活著穿過了暴亂區，”香克斯說著起身去倒了杯水遞給克比，克比接過去，道了謝，他自己則倒了一杯酒，克比看著他用一隻手完成這一切，有些局促不安，“人們在渴望著得到真相和答案，你手裏握著的就是其中的一個部分，但是在他們最狂亂的時候，一個真相能產生的作用不是讓他們絕望就是讓他們惱羞成怒，這兩種結果都很可怕，你應該能預見到，群眾的暴亂將會擴大，用不了一周運河兩岸將會遍地恐怖，這個春天已經被毀掉了，而你現在卻把這個東西帶到我這裏來，我不是指責你年輕人，但是你實在是太冒失了。你有沒有想過你會弄丟這些從而讓給它們流傳出去，那時我們就沒法用許許多多的不確定來把暴亂控製在一定的程度之內了，他們知道了真相，隻會更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