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政府和新的國家,一切都在繼續著,人們出於很多種原因而不願意回頭看,但是那不要緊,因為我們的腳步始終是要向前的,連摔倒了,也是向前的。以前我始終都對曆史有著不滅的好奇,但是當我自己身處在其中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其實曆史並不是用來翻閱的,它隻是一個記錄,你知道就夠了。
路飛問我怎麼樣,我說我也很好,意外的很喜歡老師這個職業呢,他笑著,說那就太好了。
我在家附近的一所小學校裏教授曆史課,學校不大,我可以把桑尼和麗薩帶去,托放在別的老師那裏,他們喜歡學校,喜歡看書,盡管還不認識幾個字。
我看著桑尼、麗薩還有我的學生們,他們正在長大,一天天的用他們的生命去理解這個世界,我想知道他們將會用什麼樣的文字去表達他們眼中的世界,也許很美好也許很痛苦,但是就像我對桑尼和麗薩說過的那樣,有些事情,並非痛苦就不美好。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明白,但是他們對我笑起來的時候,那些都不是很重要。
生活總是這樣,就像他們,有時候眼淚還沒幹,就又笑了。
接到卡莉法的婚禮請柬的時候,我有些吃驚,我帶著桑尼和麗薩一起去了。
那是一座海濱城市,很美麗很繁華,她親自來接我們,見麵的時候,我們竟親密的如同姐妹,她驚喜的看著我的孩子們,我說你也會有的,你自己的孩子。
卡莉法離開了天使之城之後就來到了這裏,這座海濱城市就是她小時候跟著偷渡客一起進入國境的地方,她遇見路奇的地方。她在這裏的一家造船廠給老板當秘書,現在,她的老板就要成為她的丈夫了。
她變得開朗多了,她平靜的表達著自己的幸福,也平靜的祝福了我和孩子們幸福。
婚禮很盛大,她的丈夫很愛她,我能看的出來,穿著婚紗的卡莉法很美麗,顯得那麼溫柔,我笑著看著她,我知道不管曾經有過多少鮮血,都不會在這一刻汙染了她的白衣。
我們都一樣,隻是想要簡單的幸福著就夠了。
所有人,都一樣。
回去的時候,我帶著孩子們坐船,我們從重新開通的運河上走了一段,因為孩子們想要去看紀念碑。
就像戰時被嘲笑過的那個創意一樣,被炸斷的運河大橋真的被改建成了內戰紀念碑。
我拉著孩子們的小手,和其他旅客一起站在船舷邊,聽著導遊的講解,看著那斷橋,還有在斷橋身後的要塞。
要塞仍然是放射中心,經過了內外兩次核爆,我覺得已經不會再有人會在那裏生活了,不管多少年之後都是。要塞和天使之城已經變成了傳說,我遙望著那被炸毀了一半的巨大的惡之花,回想不起原來的生活。
我帶著孩子們回到了家裏,走進門的一刻,我們一起歡呼起來,擊掌慶祝,然後他們開始玩兒起來,我去做飯,把簡單的食物擺到餐桌上,把他們兩個叫回來,我們坐在一起吃飯。
這就是我現在的生活,就像我們盤子裏的食物一樣,不華麗,但是讓人滿足。
我猜想,他們的也一樣吧?盡管沒有再見麵,但是我有把孩子們的照片寄給他們,也接到過回信和電話。
卓洛的聲音,聽起來很安靜。
【TRAFALGAR•LAW】
人有三次機會去麵對世界。
麵對,不是生活在其中,而是以另一個世界的身份,去麵對那個你總是逃不出來的世界。
三次機會,是出生,死亡,還有失去那個大於你生命重量的人的時候。
我已經麵對了兩次,我想,我應該是看懂了世界。
然後我發現,其實我一點兒都沒有討厭過它。
三年之前,我離開了那裏,沒有向任何人告別,然後就像我曾經對基德說過的那樣,我走了,開始了一個人的旅程,我帶著照相機,把我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照了下來,世界被我的鏡頭切成碎片,又慢慢伸展開來。
我看著自己拍下的照片,我問自己,你最後要去的地方,是哪裏?
基德送我的戒指被我還給了他,我看著空白的手指回憶那天對他說過的話,我說等我自由的累了,會回來找你。
現在我自由的累了,你卻沒在等我了。
我猜想基德從來都不願等我的,他那麼沒有耐心怎麼會等我?
死的時候也是那麼毛躁的。
後來我想明白了,殺了基德的不是山治,自己當時的想法是在太可笑了,那怎麼可能。
八成是那家夥自己引爆了炸藥,至於山治手裏的頭巾,我猜是他在想要救基德的時候搶下來的,但是卻沒能把基德從死亡手裏搶下來。
說實話,我倒是沒覺得有多麼遺憾,當時的確是悲哀的要死,但是哭過了之後卻一身的輕鬆,再也找不到難過的理由。
我是不是太淡漠了,不過我不覺得淡漠有什麼不好,至少這個時刻,這個我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陌生的夜景的時刻,我的淡漠能夠讓我不那麼孤寂。
照片拍的多了,竟漸漸的找到了鏡頭美感的門路,當有人來問我想不想辦展覽的時候,我很簡單的答應了,沒關係,展覽吧。
我沒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他的,基德,KID。
那個人居然有這樣一個名字啊,我第一次這樣注意到,KID,孩子。
所以他才那樣執著於真實嗎?就像個孩子一樣,執著到愚蠢,執著到死。
我沒有去看自己的展覽,我隻是知道挺成功的,至於他們把我的那些照片賦予了什麼樣的意義都好,對我來說它們隻是一些照片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那時候我說我要用它們來證明我屬於這個世界,但是最後我明白它們什麼都證明不了,能夠證明我的存在的東西那麼少,基德是最重要的那個但是卻沒有了。
我就快要消失掉了,從這個世界上。
有很多時候,我覺得那也挺好。
因為三年之後的現在,我累了。
雖然已經沒有了回去的地方,我也還是累了。
我站在船頭,太陽剛剛從運河上升起,我用照相機照下了那個瞬間,陽光穿透要塞的和運河大橋的殘骸的瞬間,按下快門的一刻,我以為自己要哭出來了。
我沒有哭,我隻是把那張照片洗了出來,效果很好,大概是我照過的最好的一張了。
我決定再辦一次展覽,在這個國家的新首都,就在天使之城的正東方,把幾個濱海城市並成了一個特區,連名字都是公選出來的,叫做天使新城。
我不想去評價那個讓我苦笑不得的名字,我隻是想到那裏辦一個展覽而已,用基德的名字,我要求把那張照片放到展廳的最裏麵,我給它起了個名字。
KID’S EYE。
我覺得他會看到這張照片。
羅賓在我上次展覽的時候聯係到了我,我們聊了很久,大多是關於兩個小孩子的,後來她告訴我他們就住在新城。
我站在自己的展廳中,看著自己的照片,那張被我叫做KID’S EYE的照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PERONA】
大學生活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奇妙,說起來,我在大學裏做的事情大概隻有一件吧,那就是不停的戀愛。
男朋友換了無數個,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也就是一個學期,最短的,第二天就散夥。
但是不管那些戀愛每一次都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沒有覺得傷心過,我不是不喜歡那些男生,如果不喜歡的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理他們,但是戀愛對現在的我來說隻是一個我想要的過程,一個我認為必須有的經驗。
我還沒有下好決心,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愛了,就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