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頭們退了出去,楊景澄打了個哈欠,對葉欣兒道:“她們不會聽壁角吧?”
葉欣兒有氣無力的道:“大冷天兒的,風吹不死她們。”
楊景澄點頭:“那好,你睡炕上吧。”
葉欣兒怔了怔。
楊景澄撇嘴:“你的不情願寫在臉上,我又不缺女人缺瘋了!我看你還磨洋工不給我把院子收拾妥當,你這就叫報應!”
葉欣兒頭痛的道:“夫人當家,大家夥自然向著她。得罪了我頂多叫攆出東院,在府裏依舊自在;得罪了夫人怎麼死都不知道。你說大家聽誰的?”
楊景澄嚴肅的道:“便是朝堂的同一派係還互相使絆子呢,你夫人能比聖上更厲害?依我看,是你的功夫沒到家。還有,誰告訴你攆出東院沒事的?上一回被攆出東院的人是什麼下場,你叫他們問問蓮房!”
葉欣兒不曾管過事,往年又被壓製的太狠,且在府裏無依無靠,對著各處調來的世仆著實束手束腳。被楊景澄訓斥,隻得低頭不語。
楊景澄仔細想了想,瑞安公府傳承數代,家下人也綿延了上百年,早已形成了類似朝堂的“世家”。葉欣兒名不正言不順,真未必幹的過這幫祖宗。休說葉欣兒個丫頭出身,想必當年章夫人亦費了不少功夫,才?將府裏收拾妥當。楊景澄沉吟片刻,心?裏有了個主意:“你過幾日尋個由頭,拜了張倫家的做幹娘,如何?”
葉欣兒眼睛一亮,她沒甚體麵,可楊景澄發話,張倫家捏著鼻子都得認。何況認了張倫做幹親,她便在輩分上高了蓮房一頭,那刺頭兒可以拿出來使了!又有,扯上了親戚,她自然能替張家辦事,替他們說合當日失了女兒的幾家人。並不為張家好辦事,而?是她能想方設法的使人給往日同僚送東西,那些淪落在門子裏的姑娘們,少不得與來人哭訴自家慘狀,傳到府中,亦是威懾!有了突破口,她就好動作了!
葉欣兒到底是個伶俐的,楊景澄提上一句,她便想了許多。暗暗將東院的丫頭們的情況重新梳理了一遍,又道:“西廂裏的那兩位,世子不妨在外頭細查查。我聽說後宮裏比龍潭虎穴都不差,她們既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必有過人之處。如今我將將收服了秋巧,很是不夠使。”
楊景澄道:“我哪有本事探查到宮裏去,你且把幹親的事辦妥了。不要悄悄的,告訴張倫,叫他擺宴,到時候我親自去給你們賀喜。”
葉欣兒皺眉道:“夫人會不會……”
話未說全,楊景澄卻明白她的意思,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章夫人麼,吃虧在眼睛全盯著內宅。他隻消把葉欣兒夜夜留在屋裏,那頭自然而然的會以為他是想給寵妾更多的體麵。何況,也不能因對手有防備而?不辦事。莫不是他裝死,章夫人就不收拾他了?果?真雙方明刀直仗的幹了又如何?章首輔隻怕沒空為了個宅鬥出手收拾他。m.X520xs.Com
二人說了會子話,頗覺困倦的楊景澄倒頭睡了。次日照例天沒亮起床,帶著龜甲出門。葉欣兒不放心的跟在後頭,一疊聲的道:“再帶兩個人去。”
楊景澄不耐煩的道:“府裏的繡花枕頭,真有事了我倒得冒險救他們,不夠給我裹亂的。這個點兒正是各處大人上衙的時候,五城兵馬司早開始巡街了,你真真操空心!”說畢,想起五城兵馬司的熊樣,登時有些心?虛。
虛也不能帶著拖後腿的,楊景澄沒理會後頭嘮叨個不停的葉欣兒,徑直出了門。龜甲昨日跟著楊景澄不覺有什麼,叫葉欣兒一提醒,心?裏開始惴惴。暗自祈禱,佛祖保佑,今日可千萬別出事!
怕什麼來什麼!楊景澄主仆打馬朝北鎮撫司衙門去的時候,路上恰遇到一隊兵馬司的打著火把迎麵走來。明亮的火把將原本漆黑的街道照的宛如白晝。楊景澄原本不在意,忽然,又有一個燈籠從巷子裏拐了出來。他一眼即認出是報道那日撞上的金汁黨。
明澈的火把照耀下,楊景澄本能的要去看那人的相貌,不想原本低著頭推車的人剛好抬起頭,四目相對。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楊景澄不由拉住韁繩,眯著眼仔細打量。那人嘴唇張合了半日,終究低下了頭,拉著車接著往前走。兵馬司的人漸漸遠去,帶走了火光。方寸之間龜甲手裏的羊角燈與那金汁黨手裏的紙燈籠越來越遠。在那紙燈籠即將拐彎之際,楊景澄策馬掉頭,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
“世子!”龜甲險些嚇瘋了,急忙忙的喊,“天沒亮別亂跑!仔細拍花子的!”
楊景澄充耳不聞,須臾間追上了費力拖著車的金汁黨,擋在了他麵前。
龜甲著急忙慌的趕了上來,埋怨道:“世子,他是倒夜香的,醃臢的很,你這是作甚。”
楊景澄沒答話,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盯著眼前之人,沉聲問:“你是誰?”
那人低著頭沒說話。
楊景澄道:“我姑父是五城兵馬司的,查出你的身份輕而易舉。然你叫我動了衙門的人,隻怕沒甚好下場。”所謂縣官不如現管,錦衣衛對老百姓的威懾遠不如兵馬司,他隻好抬出承澤侯嚇唬人了。
隻身跟著楊景澄的龜甲慌的了不得,生?怕有事,不住的催促道:“世子,要點卯了,遲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