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進門的時?候,照例享受了?一番方才秦永望與苗祁的待遇。眾人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不止一個來回,有看戲、有嘲弄、有探究。楊景澄目不斜視的站在了?秦永望旁邊,很快有力士搬來了?桌椅並?擺上了?筆墨,請他坐下。

康承裕挑了?挑眉,他為官多?年,最善相麵。單楊景澄進門後的舉止風度,斷不是個草包。看來傳言有誤。秦永望卻是心中驚慌,他原是一番好意,不想叫華陽郡公特特點了?出來,可見是辦的不讓他滿意了?。心中不住的懊悔,近來怎地?總是不順?

楊景澄兩步走到書案前,目光澄澈的看向上座的三位大人,先朝華陽郡公拱手,又向其餘兩位點頭示意。本朝朝臣最高品級為一品,他個從一品的國公世子,能叫他行?禮的滿朝也無幾?人。肯與兩個二?品官點點頭,已是十分謙虛了?。

康承裕與耿德興等人紛紛朝他回禮,又請他落座。楊景澄方從容坐下,攤開紙筆,預備隨時?記錄。

華陽郡公點了?點頭,心裏?對楊景澄既不倨傲亦不怯場的表現很是滿意。眼神不善的瞥了?秦永望一眼,對於這個老部下他是清楚的。心思有些活絡,總愛尋些小巧,倒沒什?麼壞心。

然他把楊景澄放在一所?,可不是當姑娘家圈著的。合該叫他多?多?曆練才是!譬如今日,他尋的由頭也非無的放矢,他早派人查過楊景澄,知道他書法尋常,寫字卻是真個兒?快,做個記錄官恰恰好。

見楊景澄做好了?準備,華陽郡公驚堂木一拍,貪腐案正式開審!

都察院與兵部的文書亦收拾妥當,抖了?抖寬廣的袖子,預備與楊景澄一較長短。

華陽郡公率先開腔,垂問吳子英:“禦史參你貪墨軍餉達十數萬兩,可有此事?”

吳子英自然不認,拱手道:“指揮使明鑒,不知禦史何處聽?來的謠言誹謗於我。”

康承裕道:“安定衛失守,將兵道兵器皆非金鐵、盔甲更是用紙製成,沾水即破。安定衛千戶告狀的折子早遞到了?聖上的案頭,吳大人休狡辯的好,省的遭罪。”

吳子英答道:“俗話說,拿人拿贓,康大人莫不是聽?了?幾?句閑言,便?要治我的罪?要說天下那般大,裏?頭有人弄鬼難免,你非要按我個監察不嚴的過錯,我隻得?認了?。誰讓我是尚書呢?可你若說我貪墨安定衛的軍餉,總該拿出個憑證來吧?莫不是空口白牙便?可斷案?”

耿德興捋須笑道:“我這有處賬本,與諸位一觀。”說著從袖裏?掏出了?兩個小本子,由隨從分別?遞給了?華陽郡公與康承裕。

康承裕翻開看了?眼,隻見上頭墨跡清晰,字跡遒勁有力,不似賬房先生?的手筆,遂問道:“可是謄抄本?”

耿德興答道:“正是!原本字跡淩亂,不便?閱讀。再者未免遺失,還是暫擱在都察院。不過這兩本謄抄本我已親自核對過,賬目絕沒有錯漏。二?位大人先看個數,回頭再對照原本即可。”

吳子英麵色不變,安定衛地?處邊陲,與蒙古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此番不過是蒙古為了?過冬南下尋點吃食。昨夜有人密報與他,道是蒙古已然退兵。那他還有甚好怕的?至於賬目,他日常做的仔細,暗賬皆藏在家中隱蔽之處,便?是隨從子女皆不清楚,又有錦衣衛打掩護,翻的出來算他本事。

吳子英倒是從容淡定了?,那賬本華陽郡公卻是越看越心驚。這倒不是他護住的兵部的暗賬,而是安定衛千戶拚死讓人疾馳送入京的賬目。本朝有律,失土問斬。當日蒙古來勢洶洶,而今冬尤其的冷,隻怕蒙古不同往年打個草穀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