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並沒接劉嬤嬤的話茬,隻淡淡的道:“思雲七七未過,談及續弦之事為時尚早。何況男子漢大丈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也不消得媳婦有多能幹。似思雲那般貞靜嫻雅的就挺好。”

樓蘭聽得嘟起了嘴,心裏恨恨的道:“那木頭有甚好的,偏你那般惦記!”然惱怒之後,又不免有些動容,暗道,“這般重情重義的,方是值得托付的好夫婿哩。”

卻原來,近日因楊景澄屢屢動作,章夫人愈發覺得他脫離掌控,心下極為不爽。她的智囊劉嬤嬤便尋了幾本才子佳人的書與樓蘭瞧,好叫兩下裏使勁兒,把楊景澄牢牢捏在手裏。不然樓蘭這等憨傻憨傻的小姑娘,無人教導她,她又如何能滿腦子夫婿婚配之事?分明文氏新喪的時候,她還隻拿楊景澄當哥哥的。

楊景澄話裏話外的拒絕,惹的章夫人很是不快。自打楊景澄去了北鎮撫司衙門,東院裏能傳出來的消息便越來越少。更有近日樓英特特調了舊仆李青家的去伺候樓蘭,正是對樓蘭嚴防死守的架勢!

也不知那賤婦養的到底給樓英灌了什麼**湯,天下掉的餡餅都不肯要了,一味隻知道跟著他屁股後頭轉。一個兩個的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誰料樓英也是滿腹愁腸,自家妹子自家知道,楊景澄性子又好,瑞安公府又是熟慣的地方,若此生不用嫁出門子,乃多大的幸事?可楊景澄的拒絕明明白白!俗話說上趕著不是買賣,人家不要,還能硬給不成?

因著楊景澄的婚事,屋中的人各懷心思。恰好,牛哥兒不知為何哭鬧了起來,楊景澄與樓英紛紛找借口告辭。章夫人再無心搭理他們,爽快的放人走了。叫章夫人不輕不重的鬧了一場,哥兩個的心情都不怎麼好。索性出門逛街散心去了。

樓蘭也回到了屋中,看著自己新作的荷包怔怔的出神。李青家的見是個藍底白線鳥銜花的紋樣,隨口道:“姑娘好鮮亮的活計,看著是個男人用的款兒,可是給大爺做的。”

樓蘭心裏頓生慌張,荷包啪的掉落在了炕桌上。連翹忙上前笑道:“可不是給大爺做的,姑娘足足做了七八天呢。媽媽看這針腳,我們姑娘真真一雙巧手,旁人再不能比的。”

李青家的不大喜歡掐尖要強的連翹,要說合她心意的,還屬青黛。可惜現青黛去了東院,世子又是個溫柔多情的,隻怕不肯回來了。不過既然是做給樓英的,李青家的也沒多說什麼,隻勸了幾句別累著,便坐在旁邊,拿起繡繃子給樓蘭做起帕子來。

樓蘭方才被李青家的嚇的不輕,好容易緩過神來,眼珠轉了轉,心裏有了個主意。便對李青家的道:“媽媽,我的小衣裳好似短了些,你替我接一截兒。”

李青家的好笑道:“哪裏省到那個份上。我替姑娘做兩件新的吧,短了的賞給小丫頭便是。”

樓蘭甜甜的笑道:“聽你的。隻是旁人做的衣裳我穿不慣,叫你老累著啦。”

“姑娘說的什麼話?”李青家嘴裏埋怨,眼裏卻含了笑,“姑娘肯穿我做的衣裳,是我的福氣。做衣裳的動靜大些,我去那屋裏頭做,姑娘有事兒了叫我。”

樓蘭脆生生的道:“噯,知道!”

李青家的又叮囑了兩個丫頭幾句,方抬腳出門,去那邊屋裏做衣裳了。

覷著李青家的放下簾子,連翹忙趕上前來,悄悄兒的道:“姑娘你方才慌什麼?橫豎你做了兩個一樣的,她才不知道!”

樓蘭拍了拍胸脯道:“另一個你收在哪兒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連翹從懷裏取出個布包,層層翻開後,裏頭恰是樓蘭做的另一個荷包。要說這女孩兒裹了腳,便是天生活潑的性子,也能坐的穩了。樓蘭日日在家閑著,竟是練出了番好手藝。她又識文斷字會畫畫兒,做出來的荷包比外頭買的不知雅致了多少倍。托在手心裏細瞧,花鳥生動、針線細膩,真真是件難得的精品。

樓蘭看了看自己做的荷包,羞澀的道:“你說我送給世子哥哥,他會不會喜歡?”

連翹笑道:“正是眼下時興的款,他如何能不喜歡?”

碧雲忍不住勸道:“姑娘,私相授受可不合規矩。”

樓蘭正說的高興,偏碧雲來打岔,登時不滿的道:“閉嘴!還有不許告訴李媽媽,倘或你走漏了風聲,我罰你去做粗使!”

碧雲立時被唬住了,可一想起前日白白挨的那頓打,又咬了咬牙道:“姑娘,倘或大爺知道了,隻怕要打死我們。我現在屁股還疼著,姑娘心疼心疼我們吧。”

連翹早是章夫人養熟的,不待樓蘭猶豫,連忙挑唆道:“不是奴婢嘴碎,大爺著實有些糊塗。他一味隻想著規矩,何曾想過姑娘的心?我們悄悄兒送過去,隻要有些人不告密,誰又知道了。”

樓蘭看著碧雲,惡狠狠的道:“你若告密,我賣了你!”

碧雲嚇的臉色發白,忙忙擺手道:“奴婢不敢。”說畢緘口不言,再不管樓蘭了。

連翹得意的朝碧雲哼了一聲,又對樓蘭道:“趁著天亮,奴婢這就去送荷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