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鼓,楊景澄按時起床。說是按時也不盡然,往日要上衙的時候他起的更早。丫頭們自然也跟著起來。葉欣兒一麵收拾著東西,一麵吩咐石英:“你去隔壁瞧瞧,提醒她們我們辰時便走。她們是伺候小姐的人,起的不如我們早。索性叫他們別做飯了,省的耽誤功夫。我昨晚瞧著姑娘精神不大好,還是得速速回京尋太醫瞧瞧才是。”
石英笑道:“喲,這就準備拍馬屁了?”
葉欣兒道:“那可不是?我與你露臉的機會,你還不趕緊著!”
石英沒料到葉欣兒如此大方,反倒調笑不開了,悻悻的穿上外套去了隔壁。剛到門口,就撞上了正出門的吳媽媽。那日送點心二人見過一麵,石英便笑問:“媽媽好!這早晚的您要出門?”
吳媽媽清早見了石英也有些驚訝,忙笑道:“姑娘有事?因昨夜貴府姨娘邀我們天亮回京,我得去族裏告訴一聲。”
“原來如此,”石英又道,“我們姨娘打發我來,一則是看看姑娘好些了沒有;二則是想著橫豎我們家也要做早飯,帶著多做些,省的你們開火,媽媽覺著呢?”
吳媽媽臉上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拉著石英的手道:“多虧了姨娘惦記。姑娘燒了一夜,將將退燒,我們一宿沒合眼,院裏正亂的了不得。再有,既是麻煩府上良多,我也不要臉皮了,昨晚我們姑娘就沒吃東西,我問姑娘一聲兒,府上可有好克化的點心?若有,請給我們點子,好賴叫姑娘吃兩口,不然路上不抗凍。”
“呀!”石英驚道,“你怎地不早說?昨夜我們家熬的好雞湯,都便宜我們了。這麼著,您老先去忙,我去喚幾個人來幫手。”
吳媽媽聽得此話,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握著石英的手連聲道謝。石英素來是個爽利的,說了沒二句,便把吳媽媽趕去族裏,自己跑回家拉上了秋巧,一齊來隔壁幫忙。
顏舜華跟前的兩個丫頭正困的兩眼冒淚花,一麵要伺候姑娘,一麵要收拾東西,好不忙亂!石英與秋巧一來先接手了伺候姑娘的活,放白鷺黃鶯去收拾,屋裏登時變的井井有條。
秋巧伺候著顏舜華換了身衣裳,柔聲問道:“姑娘,身上可好些了?”
顏舜華臉色有些蒼白,勉強笑道:“好些了,多謝你們。”
秋巧眨眨眼,壓低聲音道:“原是我們應該的,我們可萬萬當不起您的謝。”
顏舜華的臉紅了紅,低著頭不說話。
秋巧不知她的脾性,沒敢再調侃,又伺候著她梳頭。一時葉欣兒領著兩個小丫頭端著個大食盒走了進來,對顏舜華福了福身,笑道:“姑娘早,才家下人熬了雞茸粥,姑娘可要嚐嚐?”
顏舜華依然沒有胃口,白鷺卻道:“姑娘,你好歹吃點子,不然路上冷的很,可別病上加病。”
葉欣兒皺眉道:“你們沒帶大毛衣裳?”
白鷺道:“帶是帶了,隻怕馬車透風。”
葉欣兒道:“且把大毛衣裳拿來我瞧瞧。”
白鷺便把衣裳抱了來,葉欣兒翻看了一回,見式樣有些老氣,料定不是專給顏舜華做的,而是為著她出門,長輩特特賞的。石英湊過來一看,低聲道:“是灰鼠的?”
葉欣兒點點頭,又看了眼顏舜華。要說她這個年紀,灰鼠的盡夠了。可現她正病著,萬萬不能著涼。想了想,便道:“這件還是薄了些,姑娘不嫌棄的話,我去拿件狐狸毛的過來。嶄新沒穿過的,姑娘對付一下?”
白鷺與黃鶯卻不知昨日山上的事,畢竟做不得準,吳媽媽哪敢隨便告訴人知道。她今早非要去一趟族裏,正是想求他們千萬別往外傳,萬一瑞安公府瞧不上他們姑娘沒來提親,那她家姑娘這輩子可就毀了。因此白鷺聽到是狐狸毛的衣裳就開始為難,好半日吞吞吐吐的道:“那個……是世子的衣裳吧?給姑娘穿會不會不大好?”
葉欣兒隻當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可這衣裳實在有點薄,隻好道:“我且去問問世子,叫他拿個主意。”說畢,又小跑回那邊院裏,找到了楊景澄,如是這般說了一回。
楊景澄道:“你也是出餿主意,她那麼屁點高,我的衣裳她也穿不上啊。這有什麼難的?我們兩家換個馬車就是了,我那車不透風,你們幾個丫頭再擠上去,保管暖和。”
葉欣兒道:“那你呢?”
“我一個大男人,騎馬得了。”楊景澄道,“正好我不耐煩坐車,顛的人散架。”
葉欣兒擔憂的道:“外頭風大,你騎馬冷的很。”
“扯蛋!”楊景澄沒好氣的道,“武官本就不許乘車坐轎,你速去安排,也省了我東躲西藏的生怕叫禦史參了。我現正跟都察院不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