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兒還不知道自己被顧老太太惦記了,跟著齊家的下人先到正屋,給顧老太太請安。顧老太太咬著後槽牙,假笑著道:“勞姨娘惦記,不知姨娘此來,有何貴幹?”
葉欣兒規規矩矩的將手中的盒子捧起,微笑道:“世子說家裏看了日子,過些時候方能請人來正經下聘,怕姑娘委屈,命奴送些東西過來。順道兒瞧瞧,前日姑娘的病好些了麼?”
顧老太太心中暗道:你隻怕是來瞧瞧姑娘還有氣沒有吧!僵笑著臉命人接過盒子,想瞧瞧這狐媚子到底耍甚花招!哪知她隨手將盒子打開後,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險些被那堆滿了雜寶首飾的盒子閃瞎了!
大舅母董氏張大了嘴,看著那金碧輝煌的項圈鐲子發箍耳環戒指,久久不能回神。要說齊家也是三品門第,雖不如那世卿世祿的人家,在京裏也算得上號人物,卻不料瑞安公府如此豪富,這般大禮,竟隨便派個姨娘送來!
顧老太太也是驚的半日說不出話,這瑞安公世子也真是,你送大禮便送大禮,能換個正經的上好盒子嗎?就拿個金銀鋪隨便搭的杉木盒子,你當送點心呢!老太太好容易回過了神,張嘴時又險些打了個磕巴,順了口氣才道:“老身替外孫女謝世子惦記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葉欣兒帶了大禮上門,齊家女眷不好太為難她,彼此寒暄了幾句,聞得她奉世子之命要去瞧姑娘,顧老太太隻得令兒媳董氏陪她去,自己坐在屋內等消息。
不一時,葉欣兒見到了顏舜華。董氏冷眼看著葉欣兒恭恭敬敬的行禮,並無半點不敬,才略略放心。本來看在楊景澄的品級上,顏舜華是得回禮的。然如今定了親,葉欣兒的禮她倒也受得。遂穩穩的坐在位置上,待葉欣兒磕了頭,方客客氣氣的請她落座。
葉欣兒斜簽著身子坐了,對顏舜華陪笑道:“原不該我來,隻是原先世子的奶嬤嬤那年沒了,家裏丫頭們又不頂用,獨我年紀大些,才使我來跑趟腿,叫太太姑娘笑話了。”
這解釋倒還勉強,董氏心裏又鬆動了幾分,顏舜華卻問:“世子的奶嬤嬤?可是姓袁的那位?”她本就是指著楊景澄救命的,對他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何況早知道葉欣兒是他的寵妾,壓根就沒像外祖母和舅母那般惦記著後院爭風吃醋的戲碼,倒是先問起了幼時的熟人。
“正是。”葉欣兒有聽說過這麼號人,便道,“也是從榆花村帶進府的,想是姑娘見過?”
顏舜華垂下了眼:“袁媽媽也沒了啊。”
董氏道:“人有生老病死,也是難免的。”
顏舜華笑了笑:“舅母說的是。”心裏卻生出了些許悵然,她幼時認得的人,所剩不多了。
葉欣兒度其神色,猜她大抵與袁媽媽相熟,此刻提起難免傷感,於是趕緊岔開話題道:“世子使我來問問姑娘,前日的風寒可是好了?”
顏舜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已是好了,隻是傷還要養上一陣子。”
董氏歎了口氣道:“每每換藥又得扯開些口子,也不知道這來來回回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葉欣兒忙問怎麼回事,董氏如此這般的說了一回,直把葉欣兒聽的打了個寒戰,忍不住道:“既如此,何不放上幾日再裹?”
董氏瞥了眼葉欣兒的大腳,搖頭道:“姨娘不知道,往日倒罷了,如今正是姑娘長身子骨的時候,放開了裹腳布,隻怕要變形哩。倘或長大了腳,這麼許多年的罪可不是白受了?”
葉欣兒暗道:你就是裹出花兒來,在那位大爺眼裏也是管叫豬蹄子!隻是這話不好明說,隻隱晦的勸了幾句。卻又引起了董氏的警覺,疑她是雙大腳,便要故意壞了未來主母的腳,好在後院爭寵。齊家攀上這門親不容易,董氏心裏暗自發狠,絕不能中了狐狸姨娘的毒計,這幾日必得仔仔細細看好外甥女的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