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英沉默走進了東院,與楊景澄一樣,他在大門口亦被人攔住。李青把今日的事敘述了一遍,弄的他頭痛不已。便是楊景澄沒喊他,他也得來東院賠罪。
聽著樓英的腳步聲,顏舜華正欲避開,卻被楊景澄按住了手:“在我們自己家,你避哪去?再說今日有你的事。”
顏舜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辮子:“我沒換衣裳。”
楊景澄撇嘴:“拉倒吧,偏你們愛瞎折騰,你們衣裳換來換去也沒幾個男人留意的,就這麼著吧!他是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你算是他弟媳婦,不必太見外。”
顏舜華摸了摸自己辮子,心裏默默把樓英的重要性往前提了提。唔,下回再遇到樓蘭,不能下狠手了。嗯,隻踹三腳就成!
很快,樓英的身影出現在屋內,他見到坐在炕上的顏舜華,臉紅了紅,低頭不敢直視,隻恭敬的見禮,並十分抱歉的道:“今日舍妹無狀,請夫人恕罪。”
顏舜華笑嘻嘻的道:“今日仇今日畢,不消你賠罪。”
樓英被梗了下,楊景澄笑拉著他的手道:“她們兩個小姑娘打架多大的事兒,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請你來為著商議正事,娘們的事兒就交給她們自己解決吧。”
樓英歎道:“不瞞你說,我迫不及待的想去邊疆建功立業,好庇護於她;可果真要出門,最不放心的亦是她。”
楊景澄道:“這有什麼?你就把她放在府裏。”說著又扭頭看顏舜華,“下回別打架!”
顏舜華卻沒一口應下,而是道:“我保證不先動手。”換言之,樓蘭若先動手,她照打不誤,不然方才的課不是白上了。
樓英忙道:“我妹子的脾氣我知道。民間有俗話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依我看,她就是被打的少了。下回她再惹事生非,夫人盡管揍!”
顏舜華笑了笑,沒接話。別看樓英嘴上說的爽快,心裏不定怎麼心疼呢。樓蘭此回若叫她打怕了,她倒省事了。
楊景澄卻不想談論樓蘭,礙著章夫人,那就是個麻煩精,聽著便不高興。於是岔開話題道:“你的婚事預備怎麼辦?”
樓英道:“我們也算官宦人家,怎麼著也得等太妃的百日之後再談。”
楊景澄搖頭道:“那是婚禮,此前的小定大定如何走?”
樓英登時垂下了眼:“待太妃出殯之後,勞動姨母吧。”
“我母親正病著呢。”楊景澄隨口拎來個借口,“讓我媳婦去如何?她雖年紀小,卻有一品的品級,魏姑娘臉上也有光。”
樓英愣了愣,他今日原是來賠罪的,不想楊景澄不單不怪罪,反倒替他操持婚事,心裏又羞又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楊景澄裝作沒看見樓英的窘態,接著道:“還有你新婚的屋舍。我不是不歡迎你住我家,可你的性子我知道,成家立業了肯定不願再借住。但京城房價幾何你可知?邊關又苦的很,頭幾年隻怕沒什麼進項,你總不能住靖南伯府吧?她畢竟不是靖南伯府的小姐,不然住嶽家倒也不算很稀奇。”
樓英道:“這個我倒是想到了,這幾日出門找了找,看了幾處房舍。”說著苦笑,“帶院子的都不便宜,住大雜院又怕她不慣。她跟蘭兒差不多,深宅大院裏長大的,我不能太委屈了她。”
楊景澄問:“你與她通過氣兒了麼?”
樓英道:“今日去靖南伯府,正是為了商議此事。我們隔著屏風見了一麵。還有一樁小事,便是她隻有個寡母,想帶著寡母一並過活。”
頓了頓,又道,“她告訴我說,她父親留下的田產被叔叔拿走了,靖南伯府願陪嫁二百畝田給她,卻是遠離京城,我們恐不大看的住,一年能收上多少錢全看天。我們算了一回,有個一百五十兩上下就到頭了。
另外,當年我家的田產,章家沒看上眼,壓根沒要。前兒大舅母把我喊過去,給了我一張地契,也是二百多畝,比當年我們家的還多些,隻是也不在京郊。”
“那就是一年三百兩的收入了,過日子倒也差不離。”顏舜華在心裏飛快的過了一遍京城各項物價後,開口問道,“隻是,我問哥哥一聲兒,嫂嫂她慣算賬麼?”
魏燕如慣不慣算賬樓英不知道,橫豎樓英不慣與女人說話,被顏舜華一問,想答話時險些咬了舌頭。
楊景澄毫不留情的嘲笑道:“看你的出息。我實告訴你,你們一個個深宅大院裏長的,論過日子還真不比舜華。她正經京郊有田產,這次陪嫁了過來,收成物價門清,你跟她請教請教,好多著呢。”
樓英幹咳了兩聲,朝顏舜華作了一個揖:“內子那處,請夫人多費心了。”
顏舜華早知道魏燕如與她一樣是個沒了爹的孤女,心裏難免有些同病相憐,爽快的點頭道:“無妨,包在我身上。”心裏盤算了一回,不免又問道,“你現有二百多畝地,將來打算陪送多少給妹妹呢?”
一語問的樓英心裏越發苦澀:“我倒是想都給她,好讓她有個傍身的本錢,可我也不能指著媳婦養家,那成什麼人了?然一年一百多兩的收入,還不夠給她打簪環的,幾十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