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郡公府。
溫暖的陽光穿過窗戶的縫隙,打在屋內,照亮了無數細碎的塵埃。書案前,二人對望,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書案後的華陽郡公淡淡的道:“然後呢?”
“若是靖南伯那等旗幟鮮明的帝黨來討好也就罷了,太後黨……”楊景澄頓了下,認真的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過是捧殺罷了。”華陽郡公的雙眼平靜無波,“自古以來皆如此,並沒什麼稀奇的。”
楊景澄沉聲道:“我們不用防著麼?”
“防誰?”華陽郡公表情裏露出了一絲玩味,“你該不會以為太子的對手,是別的皇子吧?”
楊景澄的冷汗唰的下來了。長樂郡公夫人之所以讓他們夫妻警覺,並在年初一便匆忙前來見華陽郡公,不正是因為如此麼?明麵上來講,華陽與長樂的博弈是兩派的博弈。然朝堂卻不止在此點上有博弈。華陽郡公對手是章太後,以及……禦座上的帝王。
華陽郡公淡淡的吩咐道:“以後對長樂客氣些,不要再胡鬧了。”
楊景澄低頭應了聲:“是。”㊣ωWW.メ伍2⓪メS.С○м҈
華陽郡公站起身,邁開步伐向外走去,楊景澄連忙跟上。推開書房的門,陽光正好、臘梅飄香。華陽郡公的府邸比瑞安公府要小一圈,不獨因為品級不同,更因為華陽的血緣與永和帝更近。血緣越近代表著冊封越晚,在京城地價節節攀升的情況下,府邸自然變的小巧而精致。
一丈見方的水池波光淩淩,原該結冰的水麵,因麵積小易於打理,被下人們直接敲碎收走。陽光照耀下,肥碩的錦鯉在池中暢遊,紅白相間的顏色顯出了幾分喜慶與祥和。
“今日年初一。”華陽郡公語氣平淡的道,“你從宮裏出來,去梁王府打了個轉兒,就跑我這裏來了吧?”
楊景澄老老實實的回答:“原本還想去趟安永郡王府的,但心裏惦記著事,就先過來了。”
華陽郡公道:“不必,我說過,你不要與我走太近。”
楊景澄不同意:“嫡係才叫人忌憚。”
“但最跳的那個嫡係,更容易被人殺雞儆猴。”華陽郡公轉身看向楊景澄,“宗室裏青年才俊不多,裏頭有運道娶個腦子清楚的老婆的更少。我若有個萬一,不說那個位置,梁王老去,宗人令誰來接手?”說著嗤笑一聲,“容西郡王那個老好人麼?”
楊景澄一噎。宗室一代更比一代慫之事,他亦覺頭痛。其實長於婦人之手,慫也是必然,哪朝哪代都逃不過的宿命。甚至說,宗室醉生夢死對皇家乃好事。皇位隻有一個,肥差亦是數的著的,人人都上進將永無寧日。
奈何本朝宗室實在太少,別說九五至尊,現連個宗人令都得梁王硬撐著,男丁們再不上進,將來又如何?民間宗族弱的人家,尚且被人欺辱,何況朝堂。然溺愛之風已成,單憑他們二人,根本無法扭轉乾坤。
“君子不立危牆,這個道理你應該懂。”風從身旁吹過,掀起了華陽郡公的衣角,“回去吧,你也不用太慌,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們還年輕,我們等得起。”
“哥哥。”
“嗯?”
“真特娘的憋屈!”
華陽輕笑出聲:“活的暢快就長成楊興雲那樣了。活的憋屈才有你的今日,有何不好?”
想起楊興雲在大街上管龍大力叫舅舅的壯舉,楊景澄頓時無言以對。知道如今自己少不得被人盯著,於是朝華陽郡公擺擺手:“那我先帶媳婦回家,不蹭你的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