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怔了怔,沒明白華陽郡公的意思。華陽郡公倒也沒賣關子,直接道:“千裏當官為的吃穿,文臣那處聖上已放開了口子,他們暫不會倒戈,畢竟人有遠近親疏,長樂那邊也不是想去便能去的。他們對我不滿的,無非是殘暴剛愎。”

楊景澄點頭,此乃華陽郡公眼下最致命的缺陷。

“上頭的人剛愎而招人厭煩,並非剛愎本身,而是,若我剛愎,他們如何討好於我?”華陽郡公麵無表情的道,“除了殘暴剛愎,我似乎無甚喜好了。”

楊景澄想了想,忍不住再次點了點頭。華陽郡公的性子確實十分無趣。便是他弓馬嫻熟,也不太願意同兄弟們出城打獵。休說朝中文臣,便是同族的兄弟,想親近他也覺著下不了口。不過近來……似乎有了轉機?

緊接著華陽郡公道:“你入錦衣衛的時候,倒是選的正正好兒。”

果然!楊景澄回想著近日許多人有意無意的討好,連聖上身邊的心腹太監梁安都對他格外的客氣。看來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對,與其說大家看中的是他的“受寵”,不如說是華陽郡公借著他得天獨厚的身份,率先向朝臣發出善意,而朝臣立刻默契的跟上。

思及此處,他不免有些苦澀。曾經他是太後與聖上交鋒的戰場,而今他又成了華陽郡公與朝臣表演的舞台。怎麼感覺重活了一世,沒什麼長進呢?這幫老狐狸簡直太難纏了!

華陽郡公見楊景澄表情微妙,猜測他大抵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遂解釋道:“沒有刻意利用你的意思,隻順勢而為。”

楊景澄忙笑道:“哥哥說的什麼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此前也是日夜憂心,怕朝臣們誤會哥哥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如今知道哥哥有了法子,便放心了。”

“朝堂局勢已然僵持。”華陽郡公道,“而今我們要拉攏的,是宗室和武將。”

楊景澄奇道:“宗室……還有幫著長樂的?”

華陽郡公意味深長的道:“不然你等小輩何以如此懼怕於我?”

宗室從來不是鐵板一塊。不然皇帝選嗣子乃帝王家事,與朝臣有何相幹?明麵上大家自然與聖上同進退,背地裏與章首輔暗通款曲的不知有幾何。奮力宣揚他華陽心狠手辣的,不正是這群人麼?

楊景澄:“……”世上總有腦子拎不清的,也是無法。他略沉吟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哥哥是想利用煙草,拉攏宗室和武將?”

“然也。”

楊景澄搖頭道:“煙草之利雖豐潤,到底隻是小巧。我原是用來補貼家用的。”

華陽郡公輕笑:“無妨,賺錢在其次,要緊的是給他們一個明確站隊的機會,看看誰願意與我們一同做生意。此事便是我不做,章首輔差不多也要出手了。畢竟,誰拉攏了勳貴,便拉攏了九邊。”說著讚許的看向楊景澄,“你表兄與靖南伯府聯姻之事,做的很好。近來你媳婦在替他們布置婚房?”

“呃,是。”楊景澄內心咕噥了一句,不愧是錦衣衛頭子,真是甚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華陽郡公趁機教導:“資助他人時,休一味花錢。俗話說鬥米恩升米仇,錢給多了倒不好。靖南伯家自有陪嫁,你們要操心的無非房舍修繕。錦衣衛衙門裏養了工匠,你調他們去即可。”

楊景澄有些沒明白,皺眉問道:“要給工錢麼?”

“不必。”華陽郡公道,“隻會撒錢,靖南伯不會看好你。不花錢便能辦事,方是你的本事,亦是你在北鎮撫司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