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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帝千防萬防,硬是沒防顏舜華跳出來橫插一缸子。聽著小太監的回報,他氣的險些把宗室不許迎娶小門小戶給寫進規矩裏!那愚婦不知道甚是大戶人家的體麵麼?楊景澄與嫡母再仇深似海,麵上也得裝的一團和氣,真當是鄉下人一般非得廝打起來才叫有仇有怨?你長腦了麼!?
不論永和帝如何氣惱,局勢已然扭轉。顏舜華剛進家門就聽到了秀英報上來的外間流言,心裏大大鬆了口氣,章太後出手了。唯有吳媽媽聽的滿臉憂心:“奶奶你……那般說夫人……”
滿臉疲倦的顏舜華擺了擺手道:“非內宅爭端,夫人那邊自有人解釋,你不必管了。我且歇一會子。”
吳媽媽的嘮叨頓時被堵在了喉嚨裏,好在她雖兩眼總在內宅打轉,但對章太後多少有些耳聞,知道但凡涉及章太後,必定不是爭風吃醋婆媳鬥爭的小事,見顏舜華實在累的很了,十分體貼的閉了嘴,伺候她休息。
懷孕本就容易疲累,顏舜華清早起來連跑三處,還得唱作俱佳,當真是沾枕即眠。
顏舜華猜的沒錯,她將將睡下,章府主母譚夫人的心腹陳嬤嬤便來到了瑞安公府。徑直找到了章夫人,把今日外間的兩道流言掰開了揉碎了分解了一回。章夫人聽了個目瞪口呆,萬沒料到區區內宅爭端,竟能惹出如此大的事端!
陳嬤嬤嚴肅的道:“姑太太您心裏得有數,如今府上的世子卷進了儲位之爭,許多往常不起眼的事,一不留神便能掀起驚濤駭浪。日後您行事萬萬謹慎,再不可留半分把柄。又有,此番世子夫人應對得當,太後娘娘十分賞識她,老太太說了,您快把婆婆款兒收一收,趁此機會,日後婆媳該和睦才是。”
章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被顏舜華當著章太後的麵罵成了惡婆婆,莫不是還要感謝她不成?
陳嬤嬤似看穿了章夫人的心思,正色道:“世子若能贏過華陽郡公榮登大寶,章家或還有幾十年的富貴。若叫華陽郡公上了位,傾覆則就在眼前。此事若非世子夫人反應及時,您說章家該如何應對?”
章夫人的心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
“您當初自作主張,非要跟一個娼婦過不去,老太爺與老太太都很是不滿,隻是人已經沒了,又不舍得您受罪,方替您隱瞞。然那會子您年輕,行事粗糙,落下的痕跡不少。老太爺雖有掃尾,然國公與世子心裏大抵都是有數的。這些年來大家夥裝沒這回事兒,無非是太後娘娘與老太爺手握權柄。”
陳嬤嬤頓了頓,才接著道,“老太太說,實話告訴您,咱們章家子弟違法犯紀的事兒當真沒少幹。一旦老太爺失勢,叫人翻出來,死的可不止一個兩個。那些是章家的男丁,而您是嫁出去的女兒。為了消弭日後的禍端,您說老太爺會怎麼做?”
這是威脅!章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娘竟派人來威脅她!楊景澄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湯,叫他們維護至此!連親生女兒都不顧了!
陳嬤嬤跟著譚夫人幾十年,早已將宦海沉浮四個字刻在了心裏。她對章家小一輩的子孫的跋扈很看不慣,可她隻是個奴婢,教導規勸皆與她無關。此刻看著章夫人依舊沒醒過神來的模樣,心裏不由生出了隱憂。
幾個出嫁的姑奶奶不必提,一個兩個跟小老婆過不去,弄的章家最出色的兩個外孫皆成了仇敵。最令人不安的是,章家的男丁們亦隻有麵上精明,尤其是承重孫章士閣,讀書識字倒是天賦卓絕,但在為人處世上,說他目空一切都算委婉。然哪怕是章首輔本人,看著囂張,又何曾真的肆意妄為?正因妥協比蠻橫多,方能成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方能成就赫赫揚揚的章家。這幫小崽子啊……
陳嬤嬤在心裏歎息了一聲,覷著章夫人的臉色,又柔聲勸道:“姑太太不想旁的,總該想想咱們牛哥兒。華陽郡公素來是個冷心冷肺之人,他上去了,借著牛哥兒是次子的由頭,非要按祖宗家法行事,隻肯給個三四品的爵位,您奈他何?倒是咱們世子上去了,對著親弟弟,少說也是個郡王,不然世人就該戳他的脊梁骨了。如今恰好府上的世子夫人做了初一,您再做個十五,大家和和氣氣的豈不是天下太平?”
章夫人冷笑一聲:“國公父子既知曉舊事,翌日楊景澄上了位,怕不是得一杯毒酒結果了我去!嗬……我差點忘了,他乃錦衣衛出身,我怕一杯毒酒都撈不著,不叫活活折磨個十天半個月的,那也不叫錦衣衛了!”
陳嬤嬤沉默了許久,方緩緩道:“那您以為,華陽郡公上位,就不給弟弟出氣了麼?”
章夫人當即打了個寒顫,臉色煞白。
“老太爺助世子上位,有些事便可以商量、可以談。”陳嬤嬤平靜的道,“而華陽郡公上位,與章家何幹?到那時,休說姑太太您,隻怕咱們全家都得在詔獄裏團聚,彼此看著血肉橫飛,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