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隔壁的囚籠鐵鏈發出巨大的撞擊聲,把團在角落的顏舜華嚇的險些跳起。緊接著,她看見凶神惡煞的獄卒開始粗暴的往裏頭丟囚犯。那些囚犯一個個血肉模糊,渾身發出刺鼻的惡臭。讓原本相對幹淨的顏舜華的囚籠,瞬間被令人窒息的氣味包圍。
顏舜華捂著嘴,強忍著惡心,以免自己吐出來,把自己呆的地方弄的更髒。很快,不止她旁邊,其餘尚算寬裕的囚籠皆打開來,不斷的往裏頭添人。
有獄卒好奇的問:“這不是那頭籠子裏的?怎麼?來了要緊的人物要騰地方?”
旁邊驅趕囚犯的獄卒低聲答道:“原先褚大人那邊的人,抓到了幾個,蔣大人要親自審!”
顏舜華眸光一縮!褚俊楠!她知道這些近來活躍在京中的刺客們,卻不曾想,他們竟也……被抓了麼?又一扇門被打開,七八個半死不活的人被扔了進去。他們體力早已耗盡,即使被如此粗暴的對待,也隻能發出微弱的□□。
顏舜華不自覺的往裏縮了縮,生怕獄卒們看上她這裏,丟一堆血肉模糊的人進來。雖然……自己可能很快也跟他們一樣了。
一頓鬧騰後,轉運犯人的獄卒拉著此地看門的一齊離開,往前頭去了。周圍恢複了安靜,隻剩囚犯們難以抑製、細若蚊蠅的呼痛,時不時的在耳邊響起。
無數的蛆蟲在囚犯們身上蠕動,成絲的肉條隨著他們的動作而不住的晃動。前後左右,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一個幹淨的人!全是血葫蘆……全是!
顏舜華的恐懼達到了頂峰,她想閉上眼,不去看新來“鄰居”的慘狀,可又忍不住瞪大眼,惶恐的觀察著周圍。她開始後悔,楊景澄的姬妾丫鬟們,哪怕有一個在此陪她也好。一個人在這裏,會抑製不住的去想那些傳說中的刑罰,與自己即將麵臨的下場。
周圍一具具宛如屍體、堆疊排放的囚犯,形成了陰森到難以言喻的人間煉獄,比以往顏舜華的所有想象駭人無數倍。
顏舜華無法逃避的想:這些,都會招呼到我身上麼?
鐵鏈嘩啦輕響,顏舜華汗毛直立,有人進來了!她連滾帶爬的往更深的角落裏躲,隻是囚籠狹窄,她又能躲到哪裏去?往日靈動的眸子,再次湧上了淚。借著天窗灑進來的光,她看清了來人,一個粗鄙魁梧的男人。
一個女人,落到了牢裏,會經曆什麼?顏舜華不敢回想往日聽過的閑言碎語,畏懼與惡心同時湧上了心頭。男人緩緩靠近,顏舜華的眼神裏,染上了絕望。她原以為自己可以頑強的活到活不下去的那一日,可此時此刻,她知道,又一次高估自己了!
我做不到!龍景澄!你快來救我!
咚。一個木製的托盤放在了顏舜華跟前的地上,發出了輕微的悶響。緊接著,男人開口了:“夫人,吃點東西吧。”
顏舜華警惕的看著男人,她的確餓了,可她不可能相信一個陌生人。
男人似發覺了她的戒備,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方蹲下來,笑道:“夫人莫怕,我叫餘鋒,是詔獄的牢頭。”
餘鋒知道錦衣衛在外的名聲,見顏舜華沒反應,並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解釋道:“瑞安公世子對我們有恩,我們……會盡可能照顧你的。”
顏舜華猛地聽到丈夫的名字,不自覺的瞪大了眼,委屈卻好似潮水般湧來,徑直將她淹沒。
“一碗羊肉湯,兩個饅頭,都是幹淨的。”餘鋒盡量溫和的道,“我們小門小戶,買不起更好的了。夫人莫怪。”
頓了頓,餘鋒又交代道:“這裏,不止有我的人,亦有……”他聲音不由放低,“蔣大人的人。如有人冒犯您,您就直接喊我名字。是上頭的吩咐我沒法子,但若隻是有人動了壞心,隻要您喊我,我任何一個兄弟聽見,都會來幫您的。”
顏舜華再一次捂住了嘴,堵住了險些衝出喉嚨的哭泣。
餘鋒憐憫的看了顏舜華一眼:“萬一,我是說萬一,上頭真有話,要我們刑訊您。我……我……就一招弄死您,不讓您受。好不好?”㊣ωWW.メ伍2⓪メS.С○м҈
顏舜華眼淚滑下,呼吸開始急促。
“我走了。晚點沒人的時候,再來給您送飯。”餘鋒退出了囚籠,重新鎖上,臨行前他又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世子是個好人,他會為你報仇的。”
“嗚——”顏舜華終於哭了出來,餘鋒的照料,讓她意外。意外到不得不猜測,楊景澄是不是已經上了天,才能對她如此的庇佑。